她重生于失身谢瑾怀的那晚,这一次,她提起裤子就跑了
发布时间:2025-07-12 17:37 浏览量:27
她透过床头摆放的铜镜,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花容月貌、完美无瑕的容颜。
垂眸望去,是细嫩得仿佛能掐出水珠的肌肤,以及床榻上那抹象征着处子的鲜红血迹。
她以手掩唇,身躯微微发颤,自己竟真的重获新生了。
重生在她与谢瑾怀发生关系的那一天。
她心中泛起一丝惋惜,为何重生的时机不能更早一些?哪怕只提前一日,她也能逃离武德侯府这个吞噬人性的牢笼。
谢瑾怀背对着她,匆忙披上衣衫后,语气淡漠地开口:"你是想留在爷身边,还是拿着银子……"
话音未落,床榻上用褥子紧紧裹住身子的柳枝便急切回应:"奴婢选银子,奴婢绝不会声张,今日之事奴婢定会忘得干干净净,全当从未发生过。"
谢瑾怀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见她慌张失神、卑微求全的模样,倒像是旁人欺辱了她!
难道不是她自己费尽心机爬上床的吗?摆出这副姿态是给谁看?
他冷笑一声,侧身倚在软榻上,语气里满是轻蔑:"呵,玩欲擒故纵的丫头,爷还是头回见着。不过你这手段太拙劣,若真寻死觅活些,或许爷还真能信你几分。"
谢瑾怀衣衫松垮,精壮的腹肌若隐若现,虽姿态慵懒,周身却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冷厉气息。
柳枝蜷缩着身子,想起前世爬床后的情景。那时谢瑾怀同样给了她两个选择。
前世她选了前者,成了谢瑾怀豢养在屋内的禁脔。
她本就生得倾国倾城,又极会撩拨男人,自然缠得谢瑾怀与她夜夜欢好,成了他身边最得宠的通房丫鬟。
直到她触怒了刚进门的九夫人,落得个容颜尽毁、被三尺白绫活活勒死的凄惨下场。
而谢瑾怀对她,自始至终都未有过半分怜惜,只当死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件。
重活一世,她只想选后者,拿了银子安分做事,待到出府年纪,寻个良人嫁了。
念及此处,柳枝心一横、眼一闭,趁着谢瑾怀喝茶的空当,猛地朝柱子撞去。
"爷,奴婢真的只想拿银子,从未想过爬床……"
鲜血瞬间涌出,柳枝失去意识前,分明在谢瑾怀脸上看到一抹凉薄的笑意。
……
柳枝是被谢瑾怀安排的人抬回去的。
也不知谢瑾怀是存了丝良心,还是怕旁人瞧见柳枝身上的痕迹,特意让管事在听鹂院给她单独安排了间房。
全身酸痛让她如死尸般瘫在床上,脑子里却不断浮现前世的种种。
她本是扬州瘦马,被人当作礼物送进武德侯府。
可武德侯不喜声色,将她们这批年轻貌美的扬州瘦马晾在后院不闻不问。
有人怕青春逝去、老无所依,便使尽手段勾引府中主子少爷,柳枝也是其中之一。
前世,她不知是谁暗中相助,让她爬上了中了媚药的谢瑾怀的床。
她使尽浑身解数,勾得谢瑾怀在药性发作时要了她一次又一次,直到武德侯带着家丁破门而入,亲手将谢瑾怀从她身上拽下。
自此,整个武德侯府无人不知,谢家九爷睡了自己父亲的女人。
谢瑾怀名声尽毁,被贬官职,整日闲赋在家。
他最大的乐趣便是与她荒淫度日,用尽各种折磨人的手段取乐,仿佛在惩罚她爬床惹下的祸事。
后来九爷娶了新妇。
她成了新夫人的眼中钉,每日被折磨得生不如死,可谢瑾怀却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未施舍,当真是凉薄至极!
这一世,她不再痴缠谢瑾怀。
他们之间的事无人知晓,她也选择不做谢瑾怀的通房玩物。
一切选择都与前世背道而驰,她只盼能摆脱前世厄运,好好活下去。
天刚蒙蒙亮,隔壁屋子便传来响动。
柳枝翻了个身,估摸着是姐妹们回来了。
左右睡不着,她起身披了件外衫往院外走。
刚推开门,便见院门口有一男一女交缠搂抱,亲热缠绵。
虽看不清面容,但凭女子娇嗔的声音,柳枝便知是何人。
女子是同她从扬州来的姐妹云香。
男子则是武德侯府的谢六爷。
许是察觉有人窥视,两人这才依依不舍分开。
谢六爷在云香脸上亲了一口:"乖,爷该上朝了,得空便来看你。"
云香娇羞地垂着头,目送谢六爷离去。
待人走远,云香才喜滋滋地上前炫耀:"瞧,拿下这谢六爷也不难,姐妹我啊,就要飞上枝头了。"
柳枝脸上不见喜色,反而满面愁容。
前世,也是今日,她们这些扬州瘦马借老太君寿宴表演之机,勾搭上侯府几位主子。
可事情很快败露,她与谢瑾怀当场被捉,气得武德侯下令彻查,几位爬床的瘦马都被揪了出来。
好在谢瑾怀保下了她,其他姐妹却没那么幸运。
云香便是最先被打死的那一批!
本只要谢六爷咬死不认,便无人能查到云香头上。
奈何云香太心急,在谢六爷身上留了不少痕迹,被六夫人一眼识破。
那六夫人善妒,谢六爷又是个惧内的,几番逼问下,便将云香供了出来,还将所有过错推到她身上。
后来,是谢瑾怀亲自带她去看了云香被打死的过程,还特意说,这就是爬床失败的下场。
"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谢九爷没看上你?"
云香一脸疑惑,她觉得以柳枝的姿色,年轻气盛的男人哪有不心动的。
回想前世云香的惨死,虽这一世她与谢瑾怀的事未暴露,但六夫人手段厉害,迟早会发现端倪。
柳枝不忍打破她的幻想,开口劝道:"云香,和那六爷断了吧!他不是良人。"
云香的目光渐渐冷了下来。
她嗓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尖刻:"柳枝,我倒真没料到,你竟是这般善妒的性子!见不得旁人半点好!"
"我不是那个意思……"
云香瞥见柳枝额间未愈的伤口,眼底闪过一丝了然:"莫不是九爷没看上你,将你轰了出来?你心里嫉妒发酸,才想着来搅和我与六爷的姻缘?"
厢房里的姑娘们听见动静,纷纷围到廊下。云香添油加醋地将方才的争执复述一遍,众人看向柳枝的眼神里,渐渐浮起轻蔑之色。
被误解的委屈涌上心头,柳枝急得眼眶泛红:"我只是觉得,即便我们费尽心思爬上去,也不过是做个任人摆布的通房姨娘!"
"倒不如安安分分当乐伶舞姬,等年岁到了出府嫁人,总好过在这深宅里蹉跎一生……"
人群中传来嗤笑:"当初说要趁着年轻搏前程的是你,如今劝我们放弃的也是你,分明是自己没攀上高枝,倒在这儿说风凉话!"
柳枝望着昔日姐妹们疏离的背影,喉咙像堵了团棉花。她冲着众人离去的方向喊道:"不管你们信不信,我是真不想再走爬床这条路!从今往后绝无攀附之心,只愿做个普通侍女……"
树荫下,谢瑾怀身形颀长地立着,指间的檀木佛珠转得愈发急促。他垂眸望着远处闹剧,淡漠的脸上瞧不出情绪,唯有佛珠碰撞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这几日派人盯着她。"他忽地开口,声音轻得像片羽毛,"查清楚,她究竟是谁的人。"
……
刚过晌午,侯府老太君的赏赐便送到了听鹂院。
掌事刘嬷嬷将红木匣子往案几上一摆,笑眯眯道:"昨儿你们的表演深得老太君欢心,这是特意赏的!"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她话锋突然凌厉,"在府里安分守己当差,好处自然少不了你们;可若动了歪心思……"刘嬷嬷眼神如刀,扫过在场众人,"嬷嬷我手里的戒尺,可从不留情!"
姑娘们心头一凛,齐声应道:"谨遵嬷嬷教诲!"
刘嬷嬷留下赏赐便离开了,留下满屋珠翠让众人分派。往常分东西最积极的柳枝,此刻却无精打采地蹲在角落,只随意捡了几件残余的便退到一旁。
她揣着积攒的银钱,脚步匆匆往平安堂赶。路过假山时,因满腹心事没看清路,冷不丁撞上堵"肉墙"。
抬头对上那双阴鸷的眸子,前世的恐惧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柳枝踉跄着后退几步,额间沁出冷汗,指尖不自觉地攥紧衣角。
谢瑾怀单手负后,另一只手捏着佛珠,深邃的目光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这位九爷生得清俊非凡,却总板着张冷脸,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活像尊冷冰冰的玉佛。
他唇角忽然扬起抹笑,语气竟带了几分温度:"走这般急,可是伤着了?"
若是换作旁人,怕真要被他这副温和模样骗过去。可柳枝太清楚这张皮囊下藏着怎样的疯劲——前世与他纠缠十年,她太懂他眼底偶尔闪过的偏执有多危险。
"回九爷,奴婢无碍。"她将头垂得更低,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谢瑾怀却忽然伸手揽住她的腰,俯身凑近,嗓音里染上寒意:"你很怕我?"
柳枝咬着唇,闷声回道:"奴婢卑贱,自是怕惹怒了九爷!"
"惹怒?"谢瑾怀捏住她的下颌,逼她抬头与自己对视,冷笑一声:"昨夜是谁把爷吃干抹净,提了裙子就翻脸不认人?"
柳枝脸色瞬间惨白,身子抖如筛糠。
他指腹摩挲着她苍白的脸颊,声音愈发冷冽:"爷说过,欲擒故纵的把戏不好玩。我谢瑾怀英明一世,倒在你身上栽了跟头——你说,这笔账该怎么算?"
"没有欲擒故纵!"柳枝慌忙从怀中摸出一枚成色极佳的羊脂玉佩,"九爷若觉吃亏,这是奴婢身上最值钱的东西……日后定再想办法补偿,求您大人有大量,放奴婢一马。"
谢瑾怀盯着那枚玉佩,脸色黑得能滴出水来。
这女人当他是什么?
补偿?
合着昨夜被他占便宜的是她?
按理说,该是她寻死觅活要个名分,如今倒好,她倒像是被占了便宜的!
他正要开口,远处忽然传来呼喊:"瑾怀!磨蹭什么呢?不是说好去打马球?"
"来了!"谢瑾怀应了一声,再回头时,眼前哪还有柳枝的影子?
他低头看着掌心的玉佩,触手生凉,心底却泛起股说不清的异样。
……
平安堂里,几个学徒正忙着配药膳,无人注意到缩在角落的柳枝。直到布帘掀动,走出个年轻男子。
他手中捧着本泛黄的医书,边看边在药柜间穿梭。配完最后一味药,抬头才瞧见角落里的身影。
"姑娘有事?"
柳枝见他面容清俊,气质温润如玉,心头稍安。她压低声音:"能帮我开副药吗?"说着,将银锭往他手中塞。
男子愣了愣,摇头道:"我只是学徒,今儿初一,府医们都去各院请平安脉了。你要看病,怕是要等些时候。"
他将银锭推回去:"收着吧,你们月例本就不多。我师父心善,待会让他给你瞧瞧,花不了几个钱。"
柳枝心头一暖,鼓起勇气道:"郎君,我不看病……能否帮我开剂避子汤?"
男子闻言,眉头皱起:"药岂能乱吃?你连自己是否需要避子都不清楚……"
"求您了!"柳枝急得眼眶发红,声音压得更低:"我没病,真的只要避子汤!千万别声张!"
男人惊得怔住,唇瓣微启,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可置信:"你说你要避子汤?"
柳枝轻轻颔首,指尖无意识攥紧衣角——此刻她比任何时候都急需这味药。
上一世,她跟了谢瑾怀的当夜,便被强灌了汤药。
而这一世,那人似乎忘了这茬。
既然她已决意不再与谢瑾怀纠缠,便要彻底断个干净,莫留后患。
"可是有人欺负了你?"男人压低声音,眼底浮起几分担忧。
在他认知里,府中避子汤多是正房夫人给通房或爬床丫鬟准备的,鲜少有人主动求取。他只当柳枝是受了委屈,却又不敢声张。
柳枝咬着下唇,没有接话,只是急切地催问:"郎君心善,就帮我配一副这药吧!"
男子见她不愿多言,也不再追问,只道:"汤药我自会给你,但你若真受了欺辱,该向主子讨个公道才是。你越忍气吞声,那人便越会得寸进尺。"
柳枝知他是好意,心头一暖,可真相却如鱼刺卡在喉间,吐不出也咽不下。
"还望郎君保密,我实在不想此事传扬出去。你也知道,这世道对女子最是苛刻,若失了清白,怕是要被唾沫星子淹死的。"
男子轻叹一声,点头应下,随即备了避子汤的药包,又取了些治外伤的金疮药一并递给她。
临走前,柳枝顿住脚步,抬头望向男子:"郎君叫什么名字?今日帮了我,日后定要好好谢你。"
男子朝她弯起眉眼,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我叫孟辰朗,你唤我阿朗便好。"
……
柳枝前脚刚踏出平安堂,后脚便有个熟面孔闪了进来。
孟辰朗抬头,认出是谢九爷身边的人,本以为是来取药的,却听那人开口便问:"方才出门的姑娘开了什么药?"
"那是人家姑娘的隐私,你怎好随意打听?"孟辰朗以为他是欺负柳枝的人,语气顿时冷了下来。
那药是他偷偷配的,存档上未留半字,任凭对方如何威逼利诱,他始终咬紧牙关不松口。来人撂下几句狠话,转头便将此事禀了谢瑾怀。
此时,谢瑾怀正打着马球,心不在焉的他竟破天荒输了场子。
一旁的沈晏都觉得稀奇,揶揄道:"瞧咱们谢九爷这副模样,倒像是被哪个小妖精掏空了身子!昨夜莫不是在哪个温柔乡里醉生梦死了?"
几个世家公子跟着哄笑,唯有谢瑾怀脑子里全是昨夜怀中那抹倩影,以及那销魂蚀骨的滋味。
当真有些念念不忘呢!
他随意下了马,坐在凉亭里歇息,刚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手下便凑过来耳语:"九爷,您让奴才盯着的那丫头,今儿去了平安堂开了副药,不知是什么。"
谢瑾怀挑眉:"怎会不知?"
"平安堂那小学徒嘴巴硬得很,死活不肯说,奴才怀疑这丫头和那学徒是一伙的。"
平安堂内,谢瑾怀端坐在太师椅上,冷眼瞧着地上跪着的孟辰朗。
折扇"啪"地一展,他慢悠悠开口:"说说吧,你到底给了她什么?"
孟辰朗终于明白过来——原来柳枝闭口不谈的"欺她之人",竟是这位谢九爷。
"没什么,一些金疮药而已。"
他记着对柳枝的承诺,即便谢瑾怀亲自逼问,仍是一个字都不肯吐露。
谢瑾怀冷笑一声:"给爷打,打到他说实话为止。"
……
柳枝回到听鹂院,便将药包放在炉子上煨着。
她守在炉边,盯着跳动的火苗出神,忽听得墙外传来几声低语。
"你说这谢九爷今儿是怎的了?竟跑到平安堂发了好大一通火,可怜那朗哥哥,被打得下不来床。"
"可知道为了什么?"
"听说是九爷问了什么,朗哥哥不肯说。朗哥哥也真是,主子跟前也不知服个软……"
柳枝猛地捂住嘴,眼眶瞬间红了。
她不傻,自然明白谢瑾怀找孟辰朗麻烦是因自己而起。
可她万万没想到,孟辰朗竟是个实诚人,宁可挨打也不愿违背承诺。
她再顾不上其他,拎起裙摆便往平安堂跑。
到了地方,只见四周围着谢九爷的人,门板紧闭,其他人都躲得远远的,生怕沾了是非。
她不管不顾往里闯,守门的小厮伸手要拦,她却扯着嗓子朝门内喊:"奴婢求见九爷!"
谢瑾怀正低头把玩着折扇,忽听这一声,倒笑了——这丫头倒敢送上门来?
他转头对随从道:"让她进来。"
屋里,孟辰朗被打得蜷缩在地上,嘴角挂着血渍,却仍咬着牙不吭声。
"小子,嘴还挺硬?那爷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爷的拳头硬!"
谢瑾怀阴鸷的目光扫过去,屋内温度骤降。
孟辰朗喘着粗气,声音断断续续:"九爷……真的只是金疮药……"
谢瑾怀冷笑:"很好,继续!"
眼见小厮又要动手,柳枝再也忍不住,挤开人群扑通跪倒在谢瑾怀脚边。
她泪如雨下,声音带着哭腔:"九爷开恩!这事儿都是奴婢惹出来的,不关孟郎君的事!"
她转头看向孟辰朗,满眼愧疚:"孟郎君,是我连累了你……"
孟辰朗捂着胸口摇头:"是我答应姑娘在先,岂能食言?"
谢瑾怀俯身,用折扇挑起柳枝的下巴,目光直直撞进她眼底,忽地笑了。
那笑里带着讥讽与轻蔑:"你俩倒是情深义重?"
柳枝仰起脸,泪眼朦胧中带着几分倔强:"九爷,奴婢一人做事一人当,您要罚便罚奴婢,别为难无辜之人!"
"无辜?"谢瑾怀眉峰一挑,眼底泛起冷意,"谁知道你俩会不会是合谋……"
柳枝连忙摇头:"不是的!奴婢只是去问了孟郎君要一副避子汤,再无其他!"
"若九爷不信,大可派人去听鹂院查!奴婢的药还煨在炉子上,没来得及喝呢!"
避子汤?谢瑾怀微微一怔。
他倒是把这事忘了!
更让他意外的是,这丫头竟自己寻了避子汤?
主动爬床,又主动讨要避子汤——这是在玩什么把戏?
谢瑾怀眸光沉了沉,朝手下使了个眼色。
不多时,手下回来禀报,确认柳枝炉中熬的确实是避子汤。
谢瑾怀挥退众人,神色复杂地盯着柳枝:"你究竟在耍什么花样?"
柳枝重重磕了个头,额间瞬间青紫一片:"奴婢真的没有耍花招!昨夜之事奴婢也不知情,那只是个意外,求九爷信奴婢一回!"
谢瑾怀盯着她额间的青紫看了半晌,忽地冷哼:"好啊!你若想让爷信你,也不是不行。"
"爷为你准备一副绝子汤,你若敢当场喝下,爷就信了你如何?"
柳枝身子一颤,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绝子汤——那东西喝下去,她这辈子都别想有孩子了!
很快,一碗黑漆漆的汤药端到她面前,难闻的气味直往鼻子里钻,让人心慌。
"考虑好了吗?是喝了以表决心,还是现在就招认你爬床的目的?"
谢瑾怀目光如炬,试图从她眼底看出破绽。
柳枝闭了闭眼,伸手去接药碗:"九爷,奴婢喝。"
她咬着牙,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药碗刚要送到嘴边,却被谢瑾怀扬手打翻。
"九爷?"她睁眼,满目疑惑。
谢瑾怀没有解释,只对随从道:"给她重新换一碗避子汤。"
柳枝看着他将避子汤喝下,谢瑾怀才带着人离开。
随从忍不住问:"爷,您怎么心软了?"
谢瑾怀烦躁地皱了皱眉,答非所问:"她摆出这副样子给谁看?倒像是爷强迫她!就这般不想跟爷沾边?"
……
次日,细雨蒙蒙。
窗棂半支,带着雨意的风裹着湿润的泥土气息涌入,院中海棠开得正艳,粉白花瓣上还凝着未干的雨珠。
柳枝坐在窗边发呆,忽觉眼前光线一暗——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景致。
她在房中养了几日病后,听鹂院的掌事刘嬷嬷终于沉不住气了。
刘嬷嬷叉着腰,面色阴沉:"你这贱命倒娇贵,还真把自己当主子养着了?"
"还不赶紧起来干活!今儿晚上府中有晚宴,你去跳舞作陪。"
"不是云香跳舞吗?"
柳枝蹙眉,她向来只精通琵琶琴艺,从未学过舞。而云香是府中舞姬中的翘楚。
刘嬷嬷冷笑一声:"你倒会装傻!云香爬了六爷的床,如今金贵着呢,人家是要当主子的命!"
"她有六爷撑腰,你有什么?不过一条贱命!"
《霞月亭夜宴》
丝竹声伴着明月萦绕水榭,舞袖翻飞间繁花似锦,宾客犹自沉醉。珠帘卷起时波光粼粼,倒映着檐角琉璃灯的流彩。
水榭雕栏旁,几位锦衣玉带的公子哥儿各怀佳人,玉盏频倾笑语喧哗。宴席正中摆着面朱漆皮鼓,身着薄纱的少女正以足尖轻点鼓面,腰肢款摆如风中嫩柳。
柳枝的舞步已乱了章法。她本不擅鼓上舞,偏生云香告假,刘嬷嬷硬推她顶缸。"听鹂院最不缺会跳舞的姑娘,可这等姿色却是独一份。"老鸨的话犹在耳畔。
"这腰肢真真要人命……"
"何时府里藏了这般绝色?"
主位上的谢五爷眯起丹凤眼,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酒盏。刘嬷嬷忙凑上前谄笑:"五爷刚回京不知情,这丫头唤作柳枝,是扬州知府献给侯府的瘦马。"
谢昭端着酒盏斜睨过来,目光黏在少女纤细腰肢上:"柳枝?可是'杨柳青青江水平'的柳枝?"话音未落,已带着三分醉意伸手欲揽。
柳枝强颜欢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谢家五爷的恶名她早有耳闻,这等纨绔最喜折辱美人,事后便如弃敝屣。她暗自盘算着,待这曲终了便寻机脱身,万不可被这魔头缠上。
足踝金铃与鼓点应和,忽然她瞥见对面楼台有人凭栏而立。谢瑾怀一袭月白长衫,目光清冷如霜,薄唇却噙着抹似笑非笑。柳枝心头一颤——这表情,分明是动了真怒的前兆。
心神大乱间,她连踩错几个节拍。谢昭察觉异样,顺着她视线望去,正见谢瑾怀负手立于高处。霎时酒意上涌,怒火中烧。
"错了!步步都错!"他猛地拽住柳枝手腕,少女猝不及防跌落鼓面。足踝传来剧痛,她却死死咬住嘴唇,泪光在眼眶里打转。
谢昭捏着她下颌冷笑:"好个一心想侍二主的贱蹄子!"话音未落,反手便是一记耳光。柳枝偏头躲过,发髻散乱间急道:"五爷明鉴,奴婢与九爷绝无瓜葛!"
楼台上的谢瑾怀将此景尽收眼底。他摩挲着腰间玉佩,想起三日前榻上缠绵,少女媚眼如丝的模样。此刻听她急着撇清,心底莫名烦躁。
"无瓜葛?"谢昭狞笑,"那谢老九为何直勾勾盯着你?"他素与嫡出九弟不睦,此刻见对方多看柳枝两眼,便觉是种挑衅。
酒劲冲头,谢昭竟当众撕扯柳枝衣襟。薄纱裂帛声中,少女雪肤暴露在烛光下,引得四周哄笑连连。柳枝挣扎着去够案上酒壶,指尖刚触到冰凉的瓷瓶,忽觉腰间一紧。
熟悉的苏合香扑鼻而来,谢瑾怀的玄色大氅已裹住她身子。众人还未反应过来,谢昭已被踹飞三尺,磕在石桌边沿,门牙混着血水溅落青砖。
"谢昭,你当这是勾栏瓦舍?"谢瑾怀声音冷得像冰,"在侯府当众淫乱,莫不是嫌命太长?"
安王府世子沈晏摇着折扇大笑:"谢五这缺牙模样,倒可镶颗金牙应景。"谢昭捂着嘴含混不清地咒骂,却不敢再造次——武德侯最忌惮子嗣荒唐,若传到他耳中……
待闲杂人等散尽,柳枝捧着大氅要还,谢瑾怀却转身欲走:"夜寒露重,且穿着罢。"少女慌忙道:"奴婢洗过再……"
"不必。"
柳枝捧着还带体温的衣料,听他语气生硬,更觉心惊。正要告退,忽听身后冷声:"不是说不想攀高枝?怎的连谢昭这种货色也肯?"
她脚步一顿,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月光将少女单薄的身影拉得老长,终是咬着唇消失在回廊转角。
"躲那儿作甚?"谢瑾怀随手掷出颗石子,惊得沈晏从假山后转出。世子爷摇着扇子打趣:"我还道九郎转了性,原是急着英雄救美。"
谢瑾怀嗤笑:"不过是只野猫儿,顺手罢了。"夜风卷起他衣角,却吹不散眉间那抹若有若无的烦闷。方才若他晚到片刻,那丫头怕是要同归于尽——那双眼睛里的狠劲,倒像极了前世悬梁时的决绝。
柳枝刚回听鹂院,就被人围了起来。
云香不屑的看着她,嘲讽道:“不是说不想爬床吗?怎么你这狐媚的样子,还是勾得两位爷为了争你抢你,大打出手?”
“你这勾人的手段,是不是也该教教姐妹们呀?”
柳枝忍着身上的痛,咬着牙回道:“我没有。”
她知道,今夜这事儿传出去,不论她说什么,旁人都不会信的,只会觉得她狐媚惑主。
转身进屋时,她又听见云香讽刺的话,“最见不得当面一套又背面一套的人了。”
“你给谁摆脸色呢?若不是我给了你今晚献舞的机会,你哪来的这泼天富贵?”
云香觉得,今晚是柳枝抢了她出风头的机会。
她转头看向云香,“不是谁都想要这所谓的泼天富贵。”
……
翌日清晨。
柳枝昨夜摔伤了腿,起先她还能忍着剧痛自个儿走回来,可后半夜实在是脚肿的厉害,她便求刘嬷嬷请了府医过来。
府医是个白胡子老头,身后还带了个帮手,竟然是柳枝的熟人孟辰朗。
柳枝本想打个招呼,可腿疼的她实在是挤不出个笑脸。
府医说她的腿伤了筋骨,要休养几个月,当即刘嬷嬷的脸色就不好看了。
刘嬷嬷送走府医后,孟辰朗打着送药的名号又折返了回来。
昨夜柳枝被五爷欺辱,又被九爷救了的事儿自然传遍了府内,孟辰朗自然也是听说了,只是他没想到这主角竟然会是柳枝。
他也是才知道,那日问他要避子汤的姑娘名字叫柳枝,是被人送进侯府的扬州瘦马。
他嘴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是从怀中掏出了一包柿饼,干巴巴的说道:“药有些苦,吃了这柿饼就会甜的。”
柳枝接过柿饼,却想起了阿娘。
往日她生病时不爱喝药,阿娘也是惯爱用这糖柿饼哄她的。
可惜阿娘早已经不在了,唯有她一个人在偌大的侯府中,夹缝求生。
这一刻,所有委屈化为泪水,吧嗒吧嗒的掉下。
孟辰朗手足无措的安抚,“吃了这柿饼,以后的日子就都会甜了。”
他是明白柳枝的,身为瘦马,自进了侯府,这命便是身不由己了。
可人活着,总是要有一点好盼头才是。
……
晚风微凉。
柳枝刚服了一贴药,听鹂院里就起了一阵骚乱。
她正疑惑发生了什么时,就听外面有人哭喊了起来,“云香姐姐……你别死,你睁睁眼看看我们啊!”
瞬间,柳枝的心沉入谷底。
即便这一世没有受她的牵连,云香还是被六夫人发现了吗?
她单腿跳到窗边,将窗户支开后,便看见前些日子还风头正盛的云香,如今却被一卷草席裹着丢在了冰凉的地上。
前些日子云香对她冷嘲热讽,可如今她死了,却生不出一丝快意。
反而那是种兔死狗烹的感觉。
上一世,她和云香又何尝不一样呢?
刘嬷嬷身边跟着几位壮士的家丁,她站在人群前面严厉的训话,“嬷嬷我早就警告过你们,别成天一门心思的想爬主子的床!”
“嘿,你们非不听,得了势就不把嬷嬷我放在眼里!嬷嬷心善不与你们计较,反正都是要死的,我跟将死的人计较什么呀?”
随即,她又拎着一位舞姬的耳朵上前,让她亲眼目睹云香的惨状。
见那舞姬吓的瘫软在地,她才冷冰冰警告众人,“都记住了,高枝儿可不是那么好攀的!”
“你们这些贱命,能不能活都是主子说了算,别老妄想着不属于你们的东西!”
“谨遵嬷嬷教诲。”
众人红着眼,都默默的低下了头。
云香是被六夫人以盗窃的罪名打死的。
只因六爷拿了六夫人首饰匣子里的一支珠钗随手送了云香,而得意忘形的云香还正好将珠钗戴在了发间,这才导致东窗事发的……
刘嬷嬷为了警醒众人,故意把云香的尸首放在了听鹂院的正中间,不允许旁人收尸。
大雨下了一夜,云香的尸体被淋了一夜,柳枝在窗前也枯坐了一夜。
她在想,她招惹上了五爷和九爷,该如何才能活下来呢?
……
连着几日放晴,空气也渐渐燥热了起来。
刘嬷嬷打着团扇,语气急的很,“九爷点了人过去弹曲子,你到底去还是不去?”
柳枝看着窗外的海棠发呆,嘴里却没闲着,直接回绝道:“不去。”
“是那日腿摔了还没好利索吗?”
“你且放宽心,我去差人找个软轿抬你去,反正是弹琵琶又不是跳舞,有手就行。”
刘嬷嬷不以为意,只想劝歇工半月的柳枝赶紧复工干活。
可柳枝却扬了扬她的手。
袖子撩开,只见手腕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
刘嬷嬷吓的扇子都掉了,急忙小心查看,“天老爷,你这是怎么伤的?”
“这得多严重?”
柳枝紧抿着唇,半晌才开口道:“刘嬷嬷,我的手筋断了。”
“我再也弹不了琵琶了。”
“如您所见,我的腿断了,手也废了,是彻底的废人,我不适合留在听鹂院了,求嬷嬷放我去别处吧!”
刘嬷嬷瞬间明白过来了,她气急,“你疯了?自己挑断的?”
柳枝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点头。
云香死的那晚,她便做了决断。
她的技艺和美貌都是祸患的源头,就算没有五爷,也还会有别的爷,甚至她还会被再转手送到别处去!
可她若是摒弃这些,是不是就不用陷入这些沼泽?
于是她求了孟辰朗,为她挑断手筋。
起先,孟辰朗是不愿意的。
他学医是为了救人,可从未学过如何挑断人的手筋。
是柳枝跪下求他,“阿朗,你这不是在害人,你是在救我的命,我想活着,你帮帮我。”
孟辰朗犹豫片刻后,终是答应了。
他发现柳枝和府中其他女子完全不一样。
若是旁的丫鬟,得了主子的青睐,只会想尽一切办法往上爬,
而柳枝则是反其道而行之,她在努力的逃离,哪怕付出这样沉重而惨烈的代价。
于是,一块帕子塞入了柳枝的嘴里,他在幽幽的烛火下,用锋利的刀子挑断了柳枝的手筋。
那一幕,他终身难忘。
刘嬷嬷并没有柳枝想象中的那般气急败坏。
她唉声叹气道:“我的话有些人听不进去,当做耳旁风一般,时时刻刻的都想往上爬,所以她们为此丢了命。”
“可你啊,却又是个极端!我从未见过像你这般清醒的人。”
“柳枝,才貌双绝是你的优势,也是你的催命符,你能悟透到这个份上,嬷嬷我无话可说。”
“这侯府里,能平安活着的就只有两种人,要么是天生的蠢人,要么是聪明人,往往死的最快的,反而是那些蠢而不自知的人!”
宝月楼。
侯府最好的观景位置,却给谢家九爷做成了专属书房。
栏外的景色出众,可来人却步履匆匆,错过了这满园的景色。
谢瑾怀闭着眼慵懒的靠在软榻上,手中攥着一串菩提珠子,时不时的拨弄着。
“来了?”
刘嬷嬷躬下身子,有些忐忑,“九爷,柳枝姑娘她来不了……”
谢瑾怀没睁眼,只询问道:“是她腿还没好吗?”
“是柳枝姑娘她被调去花房当差了,已经不在听鹂院了。”
刘嬷嬷在悄悄的观察谢瑾怀的反应。
见他表情依旧淡漠,她才敢抛砖引玉道:“九爷,奴婢给您挑了个新人,也是刚从扬州来的名伶……”
谢瑾怀微微颔首,叫刘嬷嬷把新的伶人叫了进来。
新来的伶人叫胭脂,长得极美。
比起温婉妩媚惹人怜的柳枝,这胭脂更加明媚勾人,一颦一笑都带着万种风情。
此人也擅长琵琶,但似乎更擅长如何用音律来勾获男人的心。
她穿着一袭鹅黄色的衣裙,犹抱琵琶半遮面,琴声婉转,嗓音娇柔,真如一只金丝雀一般。
几首曲子下来,谢瑾怀看似享受听曲,实则有些心不在焉。
不论胭脂用什么样的手段想吸引谢瑾怀的注意,结果都是徒劳无功。
胭脂以为,谢家九爷是个不染凡尘的谪仙人物。
刘嬷嬷带着胭脂告退时,他才将其叫住,“柳枝为何调去了花房?她可是犯了什么错?”
“九爷,这是柳枝姑娘自己的意思。”
这个答案在谢瑾怀的意料之外,他挑了挑眉,“为何?”
刘嬷嬷环视四周,有些犹豫。
谢瑾怀离开支走所有人,包括那位刚刚被他厚赏的胭脂。
见四下无人后,刘嬷嬷才如实说道:“她废了自己的手,不想再做乐伶了。”
这侯府中没有什么事情是瞒得住谢九爷的,不如直截了当说实话。
谢瑾怀眉头微皱,想起这柳枝已经是第三次让他如此意外了。
第一次要了她的时候,她明明在床上主动的很,可完事儿后却像是个受害者,为了跟自己撇清关系居然撞了墙。
自己当时还以为这又是那些想爬床的女人使出的新手段,以此欲拒还迎。
第二次便是她惹上了谢昭,那想与其同归于尽的眼神着实不像演的。
第三次便是现在,听人描述她为了不做乐伶,找人挑了她的手筋。
她这哪里是不想做乐伶,分明是不想跟自己扯上关系!
谢瑾怀嗤鼻一笑,声音有些冷,“爷是老虎吗?这么怕?”
“可她明明胆子大的很!”
“像她这种被送来的玩物,她身上的每一缕每一寸,都是属于主人的,她有什么资格毁了自己的手?”
刘嬷嬷立马跪下,“九爷慈悲,您就饶了柳枝吧!”
谢瑾怀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这老刁奴,明明平日里最是狠辣,如今怎就愿为了个丫头求情?”
刘嬷嬷唉声道:“若老奴不狠辣,听鹂院的姑娘们又怎能安分,老奴只是想让她们活得久些。”
谢瑾怀微微颔首,“这话倒也不假。”
他起身踱步,走至窗台,看着窗外含苞待放的栀子,轻嗅香气。
半晌过后,他漫不经心开口,“说起来,调她去花房也算是算是一件美差!”
“既然她如此不想做乐伶,那就罚她去后厨吧!”
“让她干最苦最累的活儿!”
……
回听鹂院的路上,胭脂抱着琵琶紧跟在刘嬷嬷身后。
她思量许久后开口问道:“刘嬷嬷,这柳枝姑娘跟九爷他……”
刘嬷嬷转身瞪了她一眼,严厉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谢九爷最是阴晴不定喜怒无常,攀上他可不是什么好事!”
胭脂垂眸不再多言,可心里却有了别的盘算。
刚刚她还真以为谢九爷是不染凡尘的神,可后来听他提及柳枝,她便知道,这谪仙般的人也食得人间烟火的。
既然如此,那个人间烟火为何不能是她呢?
……
柳枝被调去了后厨,连带着住处一同被搬到了后罩房。
后罩房都是丫鬟婆子们居住的地方,都是大通铺,比起听鹂院的待遇简直天差地别。
可柳枝还是义无反顾的搬了进来。
和诸多同龄的姑娘们住在一个房间,她竟莫名有了几分安全感。
她如今所住的这间屋子里住的都是后厨的烧火丫头和几个年纪大的厨娘。
她们围着柳枝,有些好奇,“你这么美的人儿,留在那听鹂院享清福多好,何必上我们这里遭罪。”
“瞧瞧,这皮肤比那豆腐还嫩,这小脸小腰,多水灵一个姑娘,来我们这里,怕是可惜了。”
柳枝找了个头巾将乌黑清亮的秀发包裹起来,笑盈盈道:“日后我便是后厨的丫鬟了,跟听鹂院没关系了。”
为了彻底告别过去,也为和旁人打好关系,她把往日听鹂院发的上好的胭脂水粉全都分给了几个年轻姑娘,甚至还送出去许多好看的裙衫。
她倒也不心疼,反正以后不做乐伶了,这些东西也用不上了。
众人收了柳枝的好处,对她的态度和善了不少,至少在知道柳枝手上有受伤后,不会去刻为难她。
……
一转眼,又过去半月。
此时已是初夏。
柳枝已经逐渐适应后厨的生活。
只是因身上有伤,从前又从未干过重活,所以她干活时要比旁人更慢些。
她站在后厨院里的井口,费力的打着水。
往日那双纤纤玉手,也渐渐起了茧痕。
虽然右手上的伤肉眼看上去已经愈合,但却始终使不上力道。
她憋红了一张脸,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却在水桶即将提出井口时失了力气。
绳子肉眼可见的下滑,眼见半天的功夫即将白费,她想探入井中去抓,却被人从后面摁住了肩膀。
“姑娘,别跳!”
“嗯?”
“别想不开,只要人活着,一切都还有希望。”
耳边传来的是男子温润如玉的声音。
随后,水桶连带着绳子坠到井底,传出一声闷响。
“我的水桶……”
柳枝丧气转身,想跟身后的人解释,她不是寻死要投井自尽。
可却在见到对方的一刹那,愣了神。
这是一张与谢瑾怀有七分相似的脸。
不同的是,这人眉眼温和,气质沉稳,温润如玉。
柳枝下意识的躬身行礼,“世子爷,您怎么在这?”
此人正是武德侯府的世子谢瑾钰,排行第二。
他与谢瑾怀一样,是瑾字辈的嫡出。
不同的是,他的生母是原配正室,而谢瑾怀的生母是继室填房。
不过两任武德侯夫人皆是出自镇国公府的嫡出小姐,所以谢瑾钰和谢瑾怀在容貌上很相似。
谢瑾钰温和一笑,“我久居山庄多年,如今刚回府,竟还有人认得我。”
柳枝瞬间吓出一身冷汗。
她的确是忘了,她认识谢瑾钰只是因为上一世常在谢瑾怀身边,所以见过他。
可这一世,以她目前的身份是根本不可能一眼就认出,这位在外养病多年,刚刚回府的世子爷。
她惶恐的想跪地解释,却见谢瑾钰压根没有追究的打算。
他只是有些懊恼的表示:“我刚刚以为你要跳井,这才想去拦你,没想到好心办了坏事,耽误了你的差事……”
柳枝心头微暖,好在世子爷还和上一世一样,最是个待人和善的菩萨心肠,不是谢瑾怀那种疑心极重之人。
否则就凭刚刚那事儿,她都能被谢瑾怀给猜疑半天。
“是奴婢蠢笨,不关世子的事儿。”
谢瑾钰一眼瞧出她右手抖得厉害,便询问道:“你可是手受了伤?”
柳枝低垂着头,小声回道:“已经见好了。”
“你这伤痕不浅,怕是还没好全,怎么就在干重活了?”
“奴婢能在后厨做的活计,也就这个了,算是轻松的活儿了。”
柳枝说的实话,她在后厨,既切不了菜,也不会烧火,更不会炒菜,就连洗碗也时常打碎盘子,还被人嫌慢。
唯有挑水这事儿没什么技巧,只是费些力气,累了些。
谢瑾钰闻言,把身上繁重的袍子解开递给柳枝,“我替你把水桶捞上来。”
柳枝大惊失色,连忙摆手,“世子爷,这可使不得,您金尊玉体,怎能让您来做这事儿,还是奴婢来……”
谢瑾钰不以为意,“许久未曾活动筋骨了,动一动也没什么不好,你该不会是觉得我是个病秧子,瞧不起我吧?”
柳枝连忙低头,“奴婢不敢。”
可事实上,谢瑾钰的确是个病秧子。
整个汴京都觉得,自幼多病的谢瑾钰难撑过三十岁。
上一世,谢瑾钰也的确死在二十九岁的初春,长眠在他最喜欢的红梅树下。
那时她跟在谢瑾怀身边已有一年,她是头一次见谢瑾怀哭的那么伤心。
也是在那时,她才知道谢九爷这么冷情冷肺的人,也有在乎的人。
谢瑾钰一边动手去捞水桶,一边跟柳枝说着话,“你也不用劝我,我不是为了你,只是想着证明自己不是个病的快死的废人。”
闻言,柳枝怔住了,没有再上前阻拦。
她想起上一世,谢瑾钰死前曾跟谢瑾怀诉说过他的遗憾。
他从娘胎就羸弱,一出生就被困在了象牙塔里,其实他的结局注定是死亡,可也好想在死前能有一回彻底的放纵,哪怕一次也好。
一番折腾后,谢瑾钰踉踉跄跄的,终是把水桶的水打满提了上来。
他喘着粗气儿,扭头问柳枝,“怎么样?我与寻常男子比,也不差吧?”
“那是自然。”
柳枝想替他擦擦薄汗,却又想着避嫌,便从腰间取下一方手帕想要递给他,可手刚伸出去,便被一声怒吼打断。
“你在做什么?”
只见站在院门口的谢九爷带着腾腾怒气冲了过来。
他一把将柳枝从世子身边推开,不由分说的就给了她一巴掌。
柳枝捂着脸,耳边的嗡鸣声不断,就连目视前方都带着些重影。
可见谢瑾怀的是下了狠手的。
他将世子护在身后,言辞冰冷,“你想攀附谁,我不管,但是世子,不是你这样的人可以染指的!”
这话当真是难听的很。
柳枝捂着脸委屈的很,略带着情绪质问对方,“九爷觉得奴婢是怎样的人?”
谢瑾怀冷眼看她,语气不善,“还能是什么,自甘下贱的人!”
柳枝失语,自知无言辩驳,死死咬着唇,脸色惨白。
她知道谢瑾怀在想什么,她若不自甘下贱,又何故要爬了他的床?
眼看着柳枝就涌出泪来,谢瑾钰便急着为她辩解,“够了九弟!这不干她的事儿!”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散步至此,见她遇到了麻烦,只是想帮帮她……”
谢瑾怀却听不进去,眼神更加了冷冽,“她是什么身份,也配二哥你帮?”
“二哥你若出了什么事儿,她就算是死上万次也不足为惜。”
他注意到谢瑾钰被汗水浸湿的衣衫,直接吩咐一旁的随从,“把世子送回房休息,再去请府医看看。”
谢瑾钰知道自己拗不过他这个弟弟,在被下人请回房中之前,还不忘为柳枝开脱。
“你别为难她,都是我强迫的她……”
谢瑾怀没有回应,只是再强调了一句:“送世子回房歇息!”
待院子里只剩下二人时,谢瑾怀才俯身捏着柳枝的下巴,逼问道:“你究竟是谁的人?你接近我二哥究竟想做什么?”
也许是上辈子和谢瑾怀相处久了,事到如今她倒是没那么怕谢瑾怀了。
若真得罪了他,横竖都是一个死。
她迎上了谢瑾怀的目光,“奴婢是谁的人?九爷如此神通广大,居然还没查到吗?”
谢瑾怀面露阴沉,冷哼一声,“你最好藏得更深,或者祈祷别让我查出来,否则你的下场会很惨烈的。”
闻言,柳枝身子不由自主的瑟缩。
她知道谢瑾怀这话没开玩笑。
谢瑾怀暗地里是什么手段,她上辈子是见识过的。
世子谢瑾钰的确是谢瑾怀的逆鳞,谁碰谁死,可她刚刚承了世子的善意,心中实在不忍。
见谢瑾怀抬步要走,柳枝终是没忍住,低声道,“他不是个易碎的瓷瓶,是个活生生的人,你们自以为是的保护,却从没想过对他而言,会是束缚他的枷锁……”
谢瑾怀脚步微顿,转身看向柳枝,眼底满是警告,“有些闲事不该你管!”
“今日之事,已是我大发慈悲放你一马,你若还想活命,就不要靠近世子,他不是你该招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