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重生于失身谢瑾怀的那晚,这一次,她提起裤子就跑
发布时间:2025-07-10 23:54 浏览量:26
她透过床头摆放的铜镜,看见的是一张国色天香、毫无瑕疵的容颜。
再低头一看,是细腻得仿佛能渗出水珠的肌肤,以及床榻上那抹象征着处子之身的嫣红血迹。
她指尖轻颤着捂住嘴唇,自己竟真的重生了。
重生于她与谢瑾怀发生关系的那一日。
她心中泛起一丝遗憾——若能再早些重来该多好?哪怕提前一日,她都能逃离这武德侯府的牢笼。
谢瑾怀背对着她,匆匆披上衣衫后,嗓音淡漠:"你是要跟在爷身边,还是拿银子走人……"
话音未落,床榻上用被褥紧紧裹住身子的柳枝便急切应道:"奴婢选银子,绝不会声张半句。今日之事,奴婢定当忘得干干净净。"
谢瑾怀审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瞧她慌乱无措、委曲求全的模样,倒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分明是她自己费尽心思爬的床,摆出这副姿态给谁看?
他冷笑一声侧倚在软榻上,语气里带着几分讥诮:"呵,倒会玩欲擒故纵的把戏,爷还是头回见着。不过你这手段太拙劣了些,若真能寻死觅活地闹一场,说不定爷倒真信了你几分。"
谢瑾怀衣衫松垮,精壮的腹肌在半遮半掩间若隐若现,虽保持着慵懒姿态,周身却散发着冷峻危险的气场。
柳枝缩了缩身子,想起前世种种。
那时她选了跟在谢瑾怀身边,成了他屋里的禁脔。
她生得貌美又擅撩拨,缠得谢瑾怀与她夜夜缠绵,成了他身边最得宠的通房丫鬟。
直到新进门的九夫人容不下她,一杯毒酒毁了她容貌,三尺白绫断了她性命。
而谢瑾怀自始至终未曾流露半分怜惜,只当死了个无关紧要的玩意儿。
重活一世,她只愿选后者——拿了银子安分做事,待到出府年纪,寻个良人嫁了。
念及此,柳枝咬了咬牙,趁谢瑾怀端茶的空档,猛地朝柱子撞去:"爷,奴婢真的只想拿银子,绝无攀附之心……"
鲜血汩汩涌出,她失去意识前,分明在谢瑾怀脸上看到一抹凉薄的笑意。
……
柳枝是被谢瑾怀派来的人抬回住处的。
不知是他尚存一丝良心,还是怕旁人瞧见柳枝身上的痕迹,管事特意在听鹂院给她单独安排了间房。
全身酸痛得像散了架,她如具死尸般瘫在床上,思绪却飘回前世。
她本是扬州瘦马,被人当作玩物献给武德侯。
可武德侯不喜声色,将她们这批年轻貌美的瘦马晾在后院。
有人怕蹉跎青春,便使尽手段勾搭府中主子,她亦是其中一员。
前世,她不知是谁暗中相助,让她爬上了中了媚药的谢瑾怀的床。
她使出浑身解数,勾得谢瑾怀在药效下要了她一次又一次,直到武德侯带人破门而入,亲眼撞见谢瑾怀压在她身上。
自此,整个侯府都知道——谢家九爷睡了父亲的女人。
谢瑾怀因此声名尽毁,被削了官职,整日闲居在家。
他最大的乐趣便是与她荒唐度日,用尽各种折磨人的手段取乐,仿佛在惩罚她惹下的祸事。
后来他娶了新妇,她成了新夫人的眼中钉,日日受尽折磨,而谢瑾怀却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未施舍,当真凉薄至极!
这一世,她不再痴缠。
他们之间的事无人知晓,她也未再做他的通房玩物。一切选择都与前世背道而驰,她只盼能摆脱厄运,好好活下去。
天刚蒙蒙亮,隔壁屋子便传来响动。柳枝翻了个身,估摸着是同住的姐妹回来了。
左右睡不着,她披了件外衫往院外走。
刚推开门,便见院门口有一男一女交缠搂抱,亲热得难舍难分。虽看不清面容,但凭那女子娇嗔的声线,柳枝便知是云香——与她同批的扬州瘦马。
男子则是武德侯府的谢六爷。许是察觉有人窥视,两人这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谢六爷在云香脸上亲了一口:"乖,爷该上朝了,得空便来看你。"云香垂首娇笑,目送他离去。
待人走远,云香才提着裙摆凑过来,眼底满是得意:"瞧见没?搞定这谢六爷也不难,姐妹我啊,就要飞黄腾达了。"柳枝脸上却无半分喜色,反添几分忧虑。
前世今日,她们这批瘦马借老太君寿宴献艺之机,勾搭上了侯府几位主子。
可事情很快败露,她与谢瑾怀当场被捉,气得武德侯下令彻查,其他爬床的瘦马皆被揪出。
好在她有谢瑾怀护着,其余姐妹却没那么幸运——云香便是最先被打死的那批!
原本只要谢六爷咬死不认,谁也查不到云香头上。
偏她太心急,在谢六爷身上留了不少痕迹,六夫人一眼便看出端倪。
那六夫人善妒,六爷又是个惧内的,几番逼问下,六爷竟将云香供了出来,还把过错全推到她身上。
后来谢瑾怀特意带她去看云香被活活打死的惨状,冷声说:"这便是爬床失败的下场。"
"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那谢九爷没看上你?"云香见她神色凝重,不禁疑惑。以柳枝的姿色,哪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能抵挡?
柳枝望着云香满眼憧憬的模样,终是忍不住开口:"云香,与那六爷断了吧。他……不是良人。"
云香的目光渐渐染上疏离之色。
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刺耳的尖锐:"柳枝,我倒真没料到,你竟是个如此善妒、见不得旁人好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
云香瞥见柳枝额间的伤口,眼底闪过一丝了然,语气愈发刻薄:"莫不是九爷没看上你,将你打了出去?所以你心里嫉妒,才要搅和我和六爷的好事?"
屋内的姐妹们闻声涌出,听了云香添油加醋的描述,看向柳枝的眼神都浮起一抹鄙夷。
被误解的委屈涌上心头,柳枝急得眼眶发红:"我只是觉得,就算我们爬上去也不过做个通房姨娘,不还是任人拿捏的物件?"
"倒不如安分做个乐伶舞姬,等年纪渐长放出府去,寻个良人嫁了也是好出路……"
话音未落,便有姐妹嗤笑出声:"当初说要趁大好年华爬床的是你,如今劝我们放弃的也是你,分明是自己没吃到葡萄,非说葡萄酸!"
柳枝望着昔日姐妹们陌生的脸,百口莫辩。
望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她扯着嗓子喊:"不管你们信不信,我是真不想再干爬床的勾当!往后也绝无攀附之心,只愿做个普通侍女……"
树荫之下,谢瑾怀长身玉立,目光穿过层层枝叶落在远处。他面容淡漠,不见半分波澜,唯有指间檀木佛珠转得愈发急促。
他低声吩咐身后之人:"这几日派人盯着她,查清她究竟是谁的人。"
……
刚过晌午,侯府老太君的赏赐便到了。
听鹂院掌事刘嬷嬷将东西摆在众人面前,笑盈盈道:"昨儿你们的表演甚得老太君欢心,这是她赏你们的!"
"不过丑话得说在前头,虽在老太君面前得了脸,但嬷嬷我还是得提点一句——只要你们安分守己在府中做舞姬乐伶,好处断不会少了你们的!"
她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凌厉:"可谁若动了旁的心思,嬷嬷我定不轻饶!"
众人齐声应下,心思各异:"谨遵嬷嬷教诲!"
刘嬷嬷留下赏赐便离开了,留听鹂院的姑娘们自行分配。
往常分东西时柳枝最是积极,今日却兴致索然,只捡了剩下的便匆匆离开。
她揣了碎银,步履匆匆往府医所在的平安堂赶去。
路过假山时,许是心思太乱没看路,竟一头撞上个人。
抬头对上那人阴沉的眸子,前世种种令她胆寒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猛地连退数步,额角沁出细密冷汗,身子止不住发颤。
谢瑾怀单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捏着佛珠,深邃的眼眸正细细打量着柳枝。
他容颜清俊,素日里总是一副高冷淡漠的模样,仿佛裹着层生人勿近的冰壳,浑身上下透着股不近人情的寒意。
此刻他唇角微勾,语气却缓和几分:"走这么急做什么?可曾伤着了?"
谢瑾怀突如其来的关切,倒叫人摸不着头脑。
可柳枝太清楚他私下里是何等疯癫模样——若非前世与他相处日久,怕真要被他这副温和假象骗了去。
她将头埋得更低,声音细若蚊蚋:"未曾伤着,奴婢无事。"
见谢瑾怀半晌没再说话,她大着胆子道:"若九爷没别的事,奴婢先告退了。"
脚步才迈出半步,纤腰便被人一把揽住。头顶响起男人带着冷意的质问:"你怕我?"
柳枝咬着唇,闷声道:"奴婢身份低微,自是怕冲撞了九爷。"
谢瑾怀捏着她的下巴,迫她抬头,冷笑一声:"怕冲撞?昨夜是谁将爷吃干抹净,提了裤子便翻脸不认人?"
柳枝脸色骤然煞白,身子止不住发颤。
他声音愈发冷冽:"爷说了,欲擒故纵的把戏,爷玩腻了。爷英明半生,倒在你个丫头身上栽了跟头,你说该如何?"
"并非欲擒故纵!若九爷觉得吃亏,奴婢愿补偿……"柳枝慌忙从怀中摸出一枚成色极好的玉佩递上,"九爷,这是奴婢身上最值钱的物件了,若您仍觉不够,奴婢日后定当设法补偿,还望九爷高抬贵手,放奴婢一条生路。"
谢瑾怀此时的脸色难看极了。
这女人竟把他当成了要补偿的?倒像是昨夜被占了便宜、吃了亏的是她!
按理说,该是她寻死觅活要个说法才是。
他本想再刁难几句,却听不远处传来沈晏的喊声:"瑾怀,你在那儿磨蹭什么呢?说好的打马球,就等你了!"
"来了。"谢瑾怀应了一声。
一回头,方才还立在眼前的人影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指腹摩挲着那枚触感微凉的玉佩,他心底泛起难以言说的异样。
……
刚到平安堂,见里头的人正忙着配制药膳,无人顾得上她,柳枝便默默蜷在角落等候。
布帘轻动,里屋走出位年轻男子。他手执医书,边看边在药柜间寻觅,末了抬头便见蜷在角落的柳枝。
"姑娘有事?"
柳枝见终于有人搭理,忙压低声音道:"能帮我开剂药吗?"
说着,悄悄将银锭子塞进男子手中。
男子微微一怔,旋即摇头:"在下并非府医,只是学徒。今日初一,府医们都去各院请平安脉了,姑娘若要看病,怕得等些时候。"
他将银锭子塞回柳枝手中,温声道:"姑娘收好,你们月例本就不多,该攒着才是。我师父心善,待会让他给你看看,花不了多少银钱。"
柳枝心头一暖,这才抬头细细打量眼前人。
这人一身灰布衣袍,头戴儒巾,生得斯文白净,气质儒雅温和,笑起来时,脸颊两侧有浅浅梨涡,看着格外亲切。
正因如此,柳枝觉得他不像坏人,犹豫片刻后开口求道:"郎君,我不需府医诊脉,只求您帮我开剂汤药。"
"药可不能乱吃,姑娘连自己得了什么病都不清楚,怎能随意开药……"
柳枝急了,忙小声道:"郎君,我没病,只求您帮我配剂避子汤,求您了,莫要声张!"
男人惊得怔住,唇瓣微启,喉头滚动着重复:"你说要避子汤?"
柳枝垂首应下,指尖不自觉攥紧了衣角。此刻她比任何时候都需要这碗药。
前世她被谢瑾怀带入内宅的当夜,便被强灌了避子汤。这一世那人却像忘了这茬,既如此,她便主动断了这孽缘,免得重蹈覆辙。
"姑娘可是受了什么委屈?"男子压低声音,试探着询问。在他认知里,侯府后宅的避子汤多是主母惩治通房或爬床丫鬟的手段,从未有女子主动求此物。
柳枝咬着下唇不语,只急切催促:"郎君心善,求您配一剂罢!"
男子见她不愿多言,也不再追问,转身取来纸笔:"药可以给你,但若真有人欺辱,该禀明主子讨个公道。你越忍让,恶人越会得寸进尺。"
柳枝听着这番关切,眼眶微微发热,却只能强压下真相:"还望郎君守秘,女儿家清誉比天大,若传扬出去……"她没有说尽,但那未尽之语里的辛酸已足够分明。
男子轻叹一声,将包好的药材与金疮药一并递来。临别时柳枝忽然驻足:"敢问郎君名讳?今日恩情,来日必当相报。"
"孟辰朗。"男子眉眼含笑,颊边酒窝若隐若现,"叫我阿朗就好。"
……
柳枝前脚刚跨出药铺,后脚便有青衣小厮闪身而入。孟辰朗抬眼便认出,这是谢九爷身边伺候的随从。原以为对方是来替主子抓药,却听那人劈头就问:"方才那女子取了什么药?"
"医者仁心,岂能随意透露病患隐私?"孟辰朗脸色骤冷,暗自猜测是否是此人欺辱了柳枝。
小厮在药柜前翻找半天,连存档簿子都查了个遍,却不见半点避子汤的记录。正待再逼问,孟辰朗已冷着脸下了逐客令。小厮撂下狠话,转身便往马球场奔去。
此时谢瑾怀正握着球杖,心不在焉地应付场上对局。往日里他最是骁勇,今日却连失数球,惹得围观人群窃笑不已。
"九爷今儿倒像被抽了魂,"沈晏摇着折扇打趣,"莫不是昨夜被哪个小妖精榨干了精气神?"
谢瑾怀抹了把额上薄汗,脑海中却不断浮现昨夜怀中那抹温香软玉。那销魂蚀骨的滋味,竟让他有些食髓知味。
刚下马背,随从便凑上来耳语:"九爷,那丫头今日去了平安堂,只是……"话音未落,谢瑾怀已沉下脸:"连副药都查不出?"
"药铺学徒嘴硬得很,死活不肯说。"随从抹了把冷汗,"奴才怀疑他们早有勾结。"
平安堂内,孟辰朗跪在青砖地上,后背已被藤条抽得血肉模糊。谢瑾怀端着茶盏轻呷一口,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掌心:"再问一遍,你给了她什么?"
孟辰朗疼得直冒冷汗,却咬着牙关:"不过是些金疮药……"话音未落,藤条便带着风声抽下,他闷哼一声,却始终没改口。
……
柳枝守着药炉,火舌舔舐着陶罐底部。墙根处忽然传来丫鬟们的私语:"谢九爷今儿在平安堂发了好大火,听说把朗哥哥打得下不来床!"
"为了啥呀?"
"好像是九爷问什么,朗哥哥不肯说……"
柳枝手中的蒲扇"啪"地掉在地上。她踉跄着扶住桌沿,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孟辰朗竟守诺至此,宁肯受刑也不肯吐露半分。
药炉突然发出"咕嘟"声,柳枝却像没听见,提着裙摆就往外冲。这是她自己的劫数,怎能连累旁人?
待她气喘吁吁跑到平安堂,只见朱红大门紧闭,四周站满谢瑾怀的亲随。路人远远绕开,连大气都不敢出。柳枝攥紧袖中药包,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慌慌张张地往里闯,看门的小厮却伸手将她拦在门外。听闻院内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柳枝急得眼眶通红,也顾不上礼数,冲着门内扯着嗓子喊:"奴婢求见九爷!"
谢瑾怀忽然低头轻笑,倒没想到这丫头得了消息还敢自投罗网。他侧过身对随从吩咐:"放她进来。"
方才还替她抓药的孟郎君已被按倒在地,嘴角挂着触目惊心的血痕。"小郎中骨头挺硬啊?"谢瑾怀眸光阴冷地扫过,只这轻轻一瞥便叫人毛骨悚然,"那便让我瞧瞧,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拳头硬!"
孟辰朗蜷缩着咳嗽两声,血沫溅在青砖上:"九爷明鉴,当真是金疮药......"
"好得很。"谢瑾怀唇角勾起残忍的弧度,折扇在掌心轻拍,"继续。"
眼见打手们又要挥拳,柳枝再忍不住,奋力拨开围观人群扑通跪倒在谢瑾怀脚边。她仰起头,泪珠在睫毛上颤巍巍挂着:"求九爷开恩!此事皆因奴婢而起,与孟郎君无干!"复又转向孟辰朗,声音哽咽:"孟郎君,是我连累了你......"
孟辰朗捂着胸口摇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岂能言而无信?"
谢瑾怀饶有兴致地倾身,折扇挑起柳枝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那双桃花眼里盛着讥诮:"倒真是情深义重?"
柳枝含着泪倔强摇头:"九爷若要降罪,奴婢一力承担便是!还请莫要牵连无辜!"
"无辜?"谢瑾怀眉峰微挑,指节敲着黄花梨椅背,"谁能保证你二人不是合谋算计?"
"不是的!"柳枝急切解释,"奴婢只是向孟郎君讨了副避子汤,再没别的!"见谢瑾怀不信,她膝行两步:"九爷若疑心,尽可派人去听鹂院查看,奴婢的药罐子还在炉上煨着呢!"
避子汤?谢瑾怀指尖微顿。他倒忘了这茬。更令他意外的是,这丫头竟主动寻了避子汤?既费心爬床,又急着断子嗣,唱的哪出戏?
他使个眼色,随从会意离去。不过片刻便回来禀报,确如柳枝所言,炉上煨着的正是避子汤。谢瑾怀挥手屏退众人,起身踱到柳枝面前,阴影笼罩下来:"你倒是好算计。"
柳枝重重磕头,青石砖上很快洇开血色:"昨夜之事非奴婢本意,求九爷明察!"
谢瑾怀盯着她发间颤动的珠花,忽然冷笑:"要我相信也容易。"他击掌两声,侍女端着漆盘款步而来,托盘里黑漆漆的药汁正冒着热气,"喝了这碗绝子汤,我便信你。"
柳枝浑身一颤,绝子汤入腹,此生便再难有子嗣。她盯着那碗药汁,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最坏不过终身不嫁......
"奴婢喝。"她颤巍巍伸手,药碗触到唇边时突然被掀翻。青瓷碎片溅了满地,药汁在石板上蜿蜒成蛇。
"九爷?"柳枝茫然抬头。
谢瑾怀转身背对她,声音里带着自己也未察觉的烦躁:"重新熬碗避子汤来。"直到看着她咽下药汁,才带着浩浩荡荡的随从离开。
"爷今日怎的仁慈了?"贴身小厮忍不住嘀咕。谢瑾怀猛地驻足,折扇敲在他头上:"胡说什么?不过是......"他望着檐角垂落的雨帘,后半截话咽了回去,"不过是怕脏了手。"
次日细雨如丝。
窗户被支起半扇,潮湿的空气裹着海棠花香涌入室内。柳枝倚在窗边出神,忽觉眼前光线一暗。抬眸望去,听鹂院掌事刘嬷嬷正叉腰站在门前,满脸横肉抖动着:"好个金贵身子!还真当自己是千金小姐养着了?"
柳枝撑着桌沿起身:"嬷嬷有何吩咐?"
"今夜府里设宴,你去献舞助兴。"刘嬷嬷斜睨着她,"别以为躲在屋里装病就能躲懒,云香如今攀上了六爷的高枝,自然轮到你顶上。"
柳枝蹙眉:"我素来只弹琵琶,从未学过舞蹈。"听鹂院谁人不知,云香才是舞技一绝。
"弹琵琶?"刘嬷嬷仿佛听见笑话,尖声冷笑:"六爷如今把云香捧在手心里,你拿什么跟人家比?不过是贱命一条,还挑三拣四!"
霞月亭。
笙歌醉明月,舞尽繁华人未歇,漫卷珠帘近水影相叠。
水榭里,几位富家公子哥们,都各搂着一美人儿围坐在此开怀畅饮。
宴席中间摆着一面皮鼓,只见一身轻如燕的美人儿,正轻扭着腰肢赤足在鼓上起舞。
柳枝并不擅长此舞,她跳的吃力极了。
可谁叫云香缺席,刘嬷嬷非要她顶上去。
用刘嬷嬷的话来说,会跳舞的听鹂院有一大把,可长得美的,她柳枝却是独占鳌头。
“这腰肢真细啊……”
“府中何时有这等绝色啊?”
坐在主位上的谢五爷看向柳枝的目光带着一丝贪婪。
一旁的刘嬷嬷讨好道:“五爷您刚回府还不清楚,这丫头叫柳枝,是扬州知府刚送到侯府的瘦马。”
谢五爷端着酒杯,直勾勾的眼神中满是欲望,“柳枝?盈盈一握细柳腰?”
“不错……”
柳枝感觉到自己已经被盯上了,虽表面上维持着假笑,可心里却惶恐至极。
谢家五爷,是个惯爱美色之人,也是最风流纨绔的一位。
可他总是喜欢把女人吃干抹净后,像丢了抹布一般丢弃。
名声差到,连京城的妓子都对他避之不及。
柳枝想,等她跳完这支舞后就找个机会开溜,千万不要被谢五爷给缠上……
脚踝的铃铛声伴随着鼓点的节拍融入进琴曲声中,让气氛越发激昂。
忽的,柳枝看向对面的楼台之上,和独倚楼台的谢瑾怀目光撞了个正着。
谢瑾怀的目光如月般冰冷,清冷的眸子中不带一丝感情,可偏偏嘴角噙着一抹笑。
柳枝太了解谢瑾怀了,知道他这表情是生气的前兆……
可他为何生气?
心慌意乱的柳枝,连着几个拍子都乱了套。
谢五爷察觉到了她的心不在焉,扭头一看,见谢瑾怀就站在高处俯瞰着一切。
瞬间,谢五爷暴怒了!
“错了,错了,你步步错,跳的什么玩意儿!”
他一把将柳枝从鼓上拽了下来,柳枝没站稳,直直的摔在了地上。
脚踝处的剧烈刺痛,让柳枝没忍住落了泪。
可谢五爷从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
他捏着柳枝的下巴,戏谑中带着几分残忍:“你是个什么玩意,一心想侍二主?”
不容柳枝辩解,谢五爷又直接一个巴掌抡到了柳枝的脸上。
“你个贱人!敢当着老子的面勾搭谢瑾怀?还跟他眉来眼去的!”
柳枝缠着声辩解:“五爷,您误会了……”
“奴婢跟九爷,没有关系!”
谢瑾怀站在楼台之上,自然也是听见了这话。
他虽面上毫无表情,可心底总是有那么一抹不畅快。
明明前些日子他们还在床上翻云覆雨,可她今儿就另攀了新枝。
“你跟他没关系?那怎么谢瑾怀一直盯着你看呢?”谢五爷冷声问道。
谢五爷是宠妾生的庶出,与嫡出的谢九爷天生就不对付,是有你没我的死敌关系。
如今谢五爷见谢瑾怀多看了柳枝两眼,他便迫不及待的想把柳枝弄到手。
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劲上头,谢五爷竟然荒唐到当场撕了柳枝的衣衫,将她抵在皮鼓之上,准备当众强要了她。
这荒淫程度,引的周遭的公子哥们都连连起哄,一片荒淫的笑声。
“不要,不要啊……”
柳枝慌乱的喊着,叫着,可无人理会。
她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裙衫被人扯下,洁白的大腿暴露在众人视线之中,被人肆意乱摸着。
强烈的屈辱感,让她回忆起上一世,她也是这样,被九夫人暗中派去的那些个人糟践凌虐而无力反抗,甚至最后被一根白绫勒死的绝望场景……
“救我……”
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她看向楼台,那里却早已没了谢瑾怀的影子。
她觉得,她这样的贱命,谢瑾怀是懒得废神的。
可她不甘心啊!重活一世,她不想再走老路了,为何老天偏偏不能让她遂愿?
要不,拼了吧?
反正都是一个死,总比窝囊着好!
她的撇过头去,看向一旁的酒壶,努力伸手去抓。
将酒瓶握在手中后,她高高举起,想砸向这个趴在她身上贪婪索取的谢五爷。
只是酒瓶未落,她的手腕便被一道力量禁锢。
微凉的掌心,和特殊的苏木香气,让柳枝立马便猜出了来人。
谢瑾怀不知何时来了霞月亭。
他阴沉着一张脸,一脚踹开了谢五爷。
随之他将身上的披风脱下,裹住了衣衫不整的柳枝。
谢五爷被踹飞,牙磕到了桌角掉了一颗。
他一张口嘴里全是血水,说话还漏风,“嘿瑾怀,你敢打我……”
此时,与谢瑾怀一同过来的安王府世子沈晏,他摇着扇子哈哈大笑道:“啧啧,这大门牙缺了一颗,正好镶个金的。”
“你,你们……给呜等着敲……”
谢五爷话说不利索了,气得连忙捂住了漏风的嘴,眼神中满是愤恨。
谢瑾怀淡淡道:“谢昭,你当这是什么地方?敢在侯府当众淫乱,你是嫌自己的命够长了吧?”
沈晏也插了一嘴,讥讽道:“本世子听闻,这些美人可都是扬州知府送给武德侯的,怎么着也是你爹院里的人,你这样堂而皇之的睡你老子的女人,不太好吧?”
闻言,谢瑾怀猝不及防的嘴角微抽,随即又恢复如初。
谢五爷心虚,瞬间势弱了下来。
武德侯是最讨厌淫乱,若是让他知晓了,只怕他不死也得脱层皮。
谢昭是走了,宴席也散了。
柳枝穿好衣衫后,把那披风递给谢瑾怀。
谢瑾怀没接,他本意是春夜微寒,见柳枝穿的单薄想借她穿着。
可柳枝却会错了意,连忙低头道:“九爷嫌脏,那奴婢洗干净了再还给您。”
“不必了。”
“那奴婢再赔您一件新的。”
谢瑾怀不耐烦道:“随便你。”
柳枝觉得自己惹了谢瑾怀不高兴了,她心慌的连忙告退想逃。
见柳枝闷头要逃,谢瑾怀又叫住她,“你不是说你不想爬床吗?怎么谢昭那种烂货你都瞧得上眼?”
“饥不择食?”
谢瑾怀讽刺的话落入耳中,可柳枝却不敢停下脚步,她紧攥着衣角只装作没有听到,一瘸一拐的闷头往前跑,直到背影完全没入漆黑的夜色中消失不见。
“躲在那看什么呢?跟贼似的!”
躲在角落里看戏的沈晏被谢瑾怀用石子砸了出来。
他摇着扇子笑眯眯道:“啧啧啧,我刚还纳闷,为何酒都没喝完,你就要匆匆下楼,原来是谢九郎动了凡心,要去英雄救美了?”
谢瑾怀冷笑一声,“你是话本子看多了吧!”
此时他脑海里却浮现的却是柳枝那决绝拼命的眼神。
如果他不出手,也许柳枝真的会想杀了谢昭。
不管成功与否,她都只有死路一条。
谢瑾怀已然走远,他朝着身后的沈晏懒懒道:“不过是顺手救了一只猫儿狗儿……”
柳枝刚回听鹂院,就被人围了起来。
云香不屑的看着她,嘲讽道:“不是说不想爬床吗?怎么你这狐媚的样子,还是勾得两位爷为了争你抢你,大打出手?”
“你这勾人的手段,是不是也该教教姐妹们呀?”
柳枝忍着身上的痛,咬着牙回道:“我没有。”
她知道,今夜这事儿传出去,不论她说什么,旁人都不会信的,只会觉得她狐媚惑主。
转身进屋时,她又听见云香讽刺的话,“最见不得当面一套又背面一套的人了。”
“你给谁摆脸色呢?若不是我给了你今晚献舞的机会,你哪来的这泼天富贵?”
云香觉得,今晚是柳枝抢了她出风头的机会。
她转头看向云香,“不是谁都想要这所谓的泼天富贵。”
……
翌日清晨。
柳枝昨夜摔伤了腿,起先她还能忍着剧痛自个儿走回来,可后半夜实在是脚肿的厉害,她便求刘嬷嬷请了府医过来。
府医是个白胡子老头,身后还带了个帮手,竟然是柳枝的熟人孟辰朗。
柳枝本想打个招呼,可腿疼的她实在是挤不出个笑脸。
府医说她的腿伤了筋骨,要休养几个月,当即刘嬷嬷的脸色就不好看了。
刘嬷嬷送走府医后,孟辰朗打着送药的名号又折返了回来。
昨夜柳枝被五爷欺辱,又被九爷救了的事儿自然传遍了府内,孟辰朗自然也是听说了,只是他没想到这主角竟然会是柳枝。
他也是才知道,那日问他要避子汤的姑娘名字叫柳枝,是被人送进侯府的扬州瘦马。
他嘴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是从怀中掏出了一包柿饼,干巴巴的说道:“药有些苦,吃了这柿饼就会甜的。”
柳枝接过柿饼,却想起了阿娘。
往日她生病时不爱喝药,阿娘也是惯爱用这糖柿饼哄她的。
可惜阿娘早已经不在了,唯有她一个人在偌大的侯府中,夹缝求生。
这一刻,所有委屈化为泪水,吧嗒吧嗒的掉下。
孟辰朗手足无措的安抚,“吃了这柿饼,以后的日子就都会甜了。”
他是明白柳枝的,身为瘦马,自进了侯府,这命便是身不由己了。
可人活着,总是要有一点好盼头才是。
……
晚风微凉。
柳枝刚服了一贴药,听鹂院里就起了一阵骚乱。
她正疑惑发生了什么时,就听外面有人哭喊了起来,“云香姐姐……你别死,你睁睁眼看看我们啊!”
瞬间,柳枝的心沉入谷底。
即便这一世没有受她的牵连,云香还是被六夫人发现了吗?
她单腿跳到窗边,将窗户支开后,便看见前些日子还风头正盛的云香,如今却被一卷草席裹着丢在了冰凉的地上。
前些日子云香对她冷嘲热讽,可如今她死了,却生不出一丝快意。
反而那是种兔死狗烹的感觉。
上一世,她和云香又何尝不一样呢?
刘嬷嬷身边跟着几位壮士的家丁,她站在人群前面严厉的训话,“嬷嬷我早就警告过你们,别成天一门心思的想爬主子的床!”
“嘿,你们非不听,得了势就不把嬷嬷我放在眼里!嬷嬷心善不与你们计较,反正都是要死的,我跟将死的人计较什么呀?”
随即,她又拎着一位舞姬的耳朵上前,让她亲眼目睹云香的惨状。
见那舞姬吓的瘫软在地,她才冷冰冰警告众人,“都记住了,高枝儿可不是那么好攀的!”
“你们这些贱命,能不能活都是主子说了算,别老妄想着不属于你们的东西!”
“谨遵嬷嬷教诲。”
众人红着眼,都默默的低下了头。
云香是被六夫人以盗窃的罪名打死的。
只因六爷拿了六夫人首饰匣子里的一支珠钗随手送了云香,而得意忘形的云香还正好将珠钗戴在了发间,这才导致东窗事发的……
刘嬷嬷为了警醒众人,故意把云香的尸首放在了听鹂院的正中间,不允许旁人收尸。
大雨下了一夜,云香的尸体被淋了一夜,柳枝在窗前也枯坐了一夜。
她在想,她招惹上了五爷和九爷,该如何才能活下来呢?
……
连着几日放晴,空气也渐渐燥热了起来。
刘嬷嬷打着团扇,语气急的很,“九爷点了人过去弹曲子,你到底去还是不去?”
柳枝看着窗外的海棠发呆,嘴里却没闲着,直接回绝道:“不去。”
“是那日腿摔了还没好利索吗?”
“你且放宽心,我去差人找个软轿抬你去,反正是弹琵琶又不是跳舞,有手就行。”
刘嬷嬷不以为意,只想劝歇工半月的柳枝赶紧复工干活。
可柳枝却扬了扬她的手。
袖子撩开,只见手腕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
刘嬷嬷吓的扇子都掉了,急忙小心查看,“天老爷,你这是怎么伤的?”
“这得多严重?”
柳枝紧抿着唇,半晌才开口道:“刘嬷嬷,我的手筋断了。”
“我再也弹不了琵琶了。”
“如您所见,我的腿断了,手也废了,是彻底的废人,我不适合留在听鹂院了,求嬷嬷放我去别处吧!”
刘嬷嬷瞬间明白过来了,她气急,“你疯了?自己挑断的?”
柳枝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点头。
云香死的那晚,她便做了决断。
她的技艺和美貌都是祸患的源头,就算没有五爷,也还会有别的爷,甚至她还会被再转手送到别处去!
可她若是摒弃这些,是不是就不用陷入这些沼泽?
于是她求了孟辰朗,为她挑断手筋。
起先,孟辰朗是不愿意的。
他学医是为了救人,可从未学过如何挑断人的手筋。
是柳枝跪下求他,“阿朗,你这不是在害人,你是在救我的命,我想活着,你帮帮我。”
孟辰朗犹豫片刻后,终是答应了。
他发现柳枝和府中其他女子完全不一样。
若是旁的丫鬟,得了主子的青睐,只会想尽一切办法往上爬,
而柳枝则是反其道而行之,她在努力的逃离,哪怕付出这样沉重而惨烈的代价。
于是,一块帕子塞入了柳枝的嘴里,他在幽幽的烛火下,用锋利的刀子挑断了柳枝的手筋。
那一幕,他终身难忘。
刘嬷嬷并没有柳枝想象中的那般气急败坏。
她唉声叹气道:“我的话有些人听不进去,当做耳旁风一般,时时刻刻的都想往上爬,所以她们为此丢了命。”
“可你啊,却又是个极端!我从未见过像你这般清醒的人。”
“柳枝,才貌双绝是你的优势,也是你的催命符,你能悟透到这个份上,嬷嬷我无话可说。”
“这侯府里,能平安活着的就只有两种人,要么是天生的蠢人,要么是聪明人,往往死的最快的,反而是那些蠢而不自知的人!”
宝月楼。
侯府观景最佳处,却被谢府九爷辟作专属书房。
栏外景致极佳,偏生来人脚步急促,错失这满园风光。
谢瑾怀闭目斜倚在软榻之上,掌心握着一串菩提子,不时拨弄几下。
"来了?"
刘嬷嬷俯身行礼,心怀不安:"九爷,柳枝姑娘今日无法前来......"
谢瑾怀未睁双眸,出声问道:"可是她腿伤未愈?"
"柳枝姑娘已被调去花房当差,如今不在听鹂院了。"
刘嬷嬷暗中留意谢瑾怀的神情,见他始终淡然如常,这才试探着开口:"九爷,老奴给您挑了个新人,也是刚从扬州来的名角......"
谢瑾怀微微点头,示意带人进来。
新来的伶人唤作胭脂,容貌绝美。较之温婉柔媚惹人怜的柳枝,这胭脂更显明艳动人,一颦一笑皆含千般风情。她琵琶技艺精湛,却更擅以音律撩拨人心。
着一袭鹅黄衣裙,犹抱琵琶半遮面,琴声婉转如诉,嗓音娇柔似莺,真如笼中金雀般惹人怜爱。
几曲终了,谢瑾怀表面沉浸曲中,实则神思游离。任胭脂使尽浑身解数,终是毫无成效。
胭脂原以为,谢家九爷是超脱尘世的谪仙般人物。
待刘嬷嬷领她告退时,谢瑾怀却突然唤住:"柳枝为何调去花房?可是犯了什么过失?"
"九爷,这是柳枝姑娘自己的意思。"
这答案出乎谢瑾怀意料,他挑眉:"为何?"
刘嬷嬷环顾四周,面露迟疑。
谢瑾怀挥手遣散众人,连那位刚得厚赏的胭脂也未留下。
待四下无人,刘嬷嬷方如实道:"她自毁双手,不愿再做乐伶了。"
侯府上下,哪有能瞒过谢九爷的事?不如坦诚相告。
谢瑾怀眉头轻蹙,忆起这柳枝已是第三次令他这般意外。
初次要了她时,床笫间分明主动得很,事后却如受辱般撞墙寻死,他只当是欲拒还迎的新手段。
二次是她招惹谢昭,那玉石俱焚的眼神,倒真不像作伪。
三次便是此刻,听闻她竟自毁双手以脱乐伶之身。
她哪里是不愿为伶?分明是不愿与自己有所牵连!
谢瑾怀冷笑一声,声线发冷:"爷是洪水猛兽?这般避之不及?"
"可她分明大胆得很!"
"像她这种被送来的玩物,身上每一寸都属主人,有何资格自毁双手?"
刘嬷嬷慌忙跪下:"九爷慈悲,求您饶过柳枝吧!"
谢瑾怀垂眸睥睨:"你这老奴才,平日最是狠辣,怎就为个丫头求情?"
刘嬷嬷叹道:"老奴若不狠,听鹂院的姑娘们如何安生?不过是想让她们多活些时日。"
谢瑾怀轻点下颌:"这话倒实在。"
他起身踱至窗前,望着窗外含苞待放的栀子,轻嗅花香。
半晌,漫不经心道:"说来,调她去花房也算美差!"
"既如此不愿为伶,便罚她去灶房!"
"让她干最脏最累的差事!"
......
回听鹂院路上,胭脂怀抱琵琶紧随刘嬷嬷身后。
沉思良久,终是开口:"刘嬷嬷,这柳枝姑娘与九爷......"
刘嬷嬷猛然转身,厉声喝断:"别以为老身不知你心思!谢九爷喜怒无常难以捉摸,攀附他绝非好事!"
胭脂垂首不再言,心下却另作打算。
方才见谢九爷提及柳枝时的反应,便知这谪仙般的人物,终究也沾染世俗烟火。
既如此,这缕烟火为何不能是自己?
......
柳枝被调至灶房,连带着住处也搬到了后院罩房。
此处是丫鬟婆子聚居之所,通铺拥挤,较之听鹂院的精致,简直天壤之别。
可柳枝仍毅然搬来。
与诸多同龄姑娘同住一室,她竟生出几分安心感。
此刻她正用布巾裹住青丝,笑盈盈道:"往后我便是灶房丫鬟了,与听鹂院再无瓜葛。"
为彻底斩断过往,也为与众人交好,她将听鹂院发的上等脂粉尽数分给年轻姑娘,连新制的衣裙也送出许多。
她倒不心疼,左右不再为伶,这些物什也用不上了。
众人收了东西,对她的态度和善不少。见她手上有伤,便也不刻意刁难。
……
一转眼,又过去半月。
此时已是初夏。
柳枝已经逐渐适应后厨的生活。
只是因身上有伤,从前又从未干过重活,所以她干活时要比旁人更慢些。
她站在后厨院里的井口,费力的打着水。
往日那双纤纤玉手,也渐渐起了茧痕。
虽然右手上的伤肉眼看上去已经愈合,但却始终使不上力道。
她憋红了一张脸,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却在水桶即将提出井口时失了力气。
绳子肉眼可见的下滑,眼见半天的功夫即将白费,她想探入井中去抓,却被人从后面摁住了肩膀。
“姑娘,别跳!”
“嗯?”
“别想不开,只要人活着,一切都还有希望。”
耳边传来的是男子温润如玉的声音。
随后,水桶连带着绳子坠到井底,传出一声闷响。
“我的水桶……”
柳枝丧气转身,想跟身后的人解释,她不是寻死要投井自尽。
可却在见到对方的一刹那,愣了神。
这是一张与谢瑾怀有七分相似的脸。
不同的是,这人眉眼温和,气质沉稳,温润如玉。
柳枝下意识的躬身行礼,“世子爷,您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