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古代女死刑犯斩首前要先去掉衣裤?这不只是羞辱还有两隐情
发布时间:2025-12-14 09:05 浏览量:2
我是吃衙门饭的,手里这把鬼头刀,传了三代,斩过的人头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外人都叫咱们一声“姜爷”,背地里却吐唾沫,嫌咱们身上晦气重。尤其是在菜市口杀女犯的时候,底下那些看客,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眼珠子瞪得溜圆,都以为咱们是为了过眼瘾、为了羞辱人家,才非得按着规矩把女犯人的衣裳扒个精光。
哼,世人愚昧。
你们只看见了白花花的肉,哪里知道这刑场上的规矩,全是拿命换来的?
没问题,我们这就开始。我会完全按照严谨的“历史纪实”笔法来写,注重环境描写和时代细节的还原,力求让您读起来像是在看一部晚清的刑侦旧闻。
01光绪二十四年的秋天,似乎比往年冷得都要早些。
北京宣武门外的菜市口,黄土垫道,秋风卷着枯叶在空旷的刑场上打转。
这里平日是卖菜卖煤的热闹集市,只有到了行刑的日子,才会透出一股令人胆寒的肃杀之气。
距离菜市口往南三里地,是骡马市大街的深巷。
这一带住的多是些殷实的商贾人家。
往日里大门紧闭,只有送水送菜的板车吱呀经过。
可就在这年九月初三的清晨,一阵凄厉的哭嚎声刺破了深巷的宁静,那是只有家里顶梁柱塌了才会有的动静。
出事的是做绸缎生意的李家。
死者名叫李宗盛,是李老爷年近四十才得的独苗,平日里身子骨虽说不上壮实,但也绝无大碍。可就在昨夜,这位李少爷喝了一碗莲子羹后,突然腹痛如绞,满地打滚。没等郎中赶到,人就已经口吐白沫,气绝身亡。
顺天府的衙役到得很快。
随行的老仵作(法医)进了内堂,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铁青着脸出来了。
老仵作当着街坊四邻的面,只说了八个字:“七窍流血,腹胀如鼓。”
这是典型的砒霜中毒。
在晚清的律法里,人命关天,尤其是这种暴毙案,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衙役们立刻封锁了李家大院,从厨房查到卧房。所有的矛头,几乎在瞬间就指向了一个人——李宗盛刚纳进门不到半年的小妾,苏三娘。
因为那晚莲子羹,正是苏三娘亲手熬制,又亲手端进房里的。
当衙役们冲进偏院抓人时,原本以为会见到一个惊慌失措、哭天抢地的毒妇。
可让捕头意外的是,苏三娘正端坐在妆台前,手里拿着一把桃木梳,一下一下地梳着那头乌黑的长发。
她穿一身素白的绸衣,脸上没施粉黛,却难掩那股子清丽脱俗的姿色。
见差官踢门进来,她没有尖叫,也没有逃跑,只是缓缓放下梳子,站起身来,伸出了双手。
“人是你杀的?”捕头厉声喝问,手里的铁链哗啦作响。
苏三娘抬起头,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枯井,声音轻得只有面前几人能听见:“是我。”
没有辩解,没有喊冤。这反常的顺从,让见惯了刁民泼妇的捕头都愣了一下。
案子审得快得离谱。
按大清律例,死刑案需经县、府、省层层审理,最后报刑部秋审。
但这桩案子,从抓人到定罪,统共没花上三天。
公堂之上,苏三娘对“因奸生恨、毒杀亲夫”的罪名供认不讳。
哪怕是用上了夹棍,她也没哼一声,只求速死。
坊间却炸开了锅。
茶馆酒肆里,闲汉们压低了声音议论纷纷。
有人说,李家那位正房大太太,平日里是个不容人的厉害角色,眼神里总透着股阴狠;也有人说,那李少爷其实早就染了花柳病,这苏三娘不过是用来“冲喜”的牺牲品。
“哪有杀完人还在屋里等着抓的?连那装砒霜的纸包都还在妆台底下扔着,生怕别人找不着似的。”一个在李家送过煤的伙计,在酒桌上还要多嘴,却被旁人一把捂住了嘴。
“莫谈国事,莫论人非!你不要命了?那是李家!能在顺天府地面上做绸缎生意的,背后能没点依靠?”
不管坊间流言如何汹涌,那一纸红色的判词还是贴了出来。
刑部尚书朱笔一勾:苏氏三娘,谋杀亲夫,大逆不道,拟斩立决。
这案子似乎成了铁案。但在顺天府那阴暗潮湿的死牢深处,负责看守的老狱卒却发现了一件怪事。
这位于苏三娘,自从进了死牢,不哭不闹,连断头饭都吃得下。
唯独每当夜深人静,她总是一个人缩在墙角,死死地抓着自己的衣领,浑身颤抖,嘴里反反复复念叨着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别脱……别脱……”
02姜老二住在宣武门外的一座破败小院里。干他们这一行的,虽说隶属于衙门,吃的是皇粮,但在老百姓眼里却是“阴门”行当,晦气重。
平日里除了同僚,鲜有人愿意跟他们来往。
姜老二并不在乎这些。他是姜家第三代“红差”(刽子手),手里的鬼头刀传了六十年,据说饮过上百人的血。
接到刑部的“差票”是在行刑前的第三天。
姜老二看了一眼名字——苏三娘。他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杀女人,在行里叫“折桃花”,不是什么吉利活儿。
女犯人通常胆子小,到了刑场要么瘫成一滩泥,要么疯了一样乱咬,不仅难伺候,而且容易坏了手艺。
按照规矩,行刑前,刽子手得去一趟死牢。这叫“相尸”。
一来是认认脸,免得杀错了人;二来,也是最关键的,得看看犯人的脖颈。是粗是细?是长是短?骨头硬不硬?看准了,回去才好磨刀,定下刀的力度和角度。这是祖师爷传下来的手艺,讲究个“心有成算”。
刑部大牢的女监,设在最阴湿的西南角。还没进门,一股霉烂稻草混合着排泄物的恶臭便扑面而来。
姜老二提着盏油灯,跟在狱卒身后,脚踩着黏糊糊的青苔地面,一直走到最里间的一所牢房。
“苏三娘,有人来看你了。”狱卒敲了敲栅栏,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
借着昏暗的灯光,姜老二看清了缩在墙角的那个女人。
确实是个美人胚子。哪怕在死牢里关了半个月,面色苍白如纸,但那身段依然显眼。
最让姜老二在意的,是她的脖子——细长、白皙,行话叫“天鹅颈”。
姜老二在心里暗自盘算:这脖子好砍。不用太沉的劲,刀锋借着惯性一拖,就能利索地下来。
只要她到时候别乱动。
就在姜老二观察完毕,转身准备离开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沙哑却异常冷静的声音。
“可是姜爷?”
姜老二停下脚步,回过头。
只见苏三娘不知何时已经爬到了栅栏边,双手死死抓着木栏,那双原本空洞的眼睛里,此刻竟燃着一团急切的火。
姜老二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干他们这行的,少跟“肉票”(死囚)说话,免得沾染因果。
苏三娘左右看了一眼,见狱卒正靠在远处的墙根打盹,便飞快地从乱蓬蓬的发髻深处,抠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枚扳指。
即便是在昏暗的牢房里,那东西也泛着莹润的绿光。
姜老二眼毒,一眼就看出这是上好的老坑翡翠,成色极佳,拿到琉璃厂去,少说能换京郊十亩良田。
“姜爷,”苏三娘把手伸出栅栏,手心里托着那枚带着体温的扳指,声音颤抖得厉害,“这东西,是我娘家祖传的,没被抄走。如今送给爷,当个酒钱。”
姜老二没接,抱着双臂冷冷地看着她:“有话直说。我不收死人钱。”
苏三娘咬了咬干裂的嘴唇,眼眶终于红了。
她并没有求饶命,也没有喊冤枉,而是说出了一句让姜老二心头一跳的话:
“我知道我要死了。我不怕死,也不想活了。
但我求姜爷一件事……上路那天,能不能行行好,给狱官递个话,或者您手下留情……给我留条底裤?”
说到最后几个字,她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带着一种卑微到尘埃里的乞求:“别让我光着身子走。我就想……干干净净地走。”
姜老二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他盯着苏三娘那双充满恐惧的眼睛,心里那种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按理说,死到临头的人,求什么的都有。
有的求给家里带话,有的求吃顿好的,甚至有的求快刀给个痛快。
但这女人,拿足足能买半条街的宝贝,就为了求一件遮羞的衣服?
这虽然合乎情理——毕竟是良家女子,重名节——但姜老二看着她那几乎要将栅栏捏碎的指节,总觉得她怕的不仅仅是“丢人”。
沉默了半晌,姜老二并没有伸手去拿那枚扳指。
他叹了口气,声音依旧冷硬,却多了几分无奈:“姑娘,收回去吧。这事儿,我应不了你。”
苏三娘眼里的光瞬间熄灭了,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瘫软在地。
“为什么……?”她喃喃道。
姜老二转过身,背对着她,低声抛下一句:“这是朝廷的法度,也是咱们行里的规矩。剥不剥,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那是……阎王爷说了算。”
说完,姜老二大步走出了死牢,再也没回头。
03入夜,宣武门外的胡同里刮起了“过路风”,呜呜咽咽的,像是谁家没关严的窗户缝在哭。
姜老二的小院里,只有西厢房还亮着灯。
这里是他的磨刀房,也是整个京城煞气最重的地方之一。
屋正中放着一块半人高的青石磨刀台,上面浇了清水。
姜老二光着膀子,手里握着那把祖传的鬼头刀,正一下一下地推磨。
“霍——霍——”
声音沉闷而有节奏,听得坐在一旁的徒弟栓子心里发毛。
栓子是个刚入行两年的愣头青,白天在死牢里,他眼睁睁看着那枚翠绿的扳指被师父拒之门外,心里到现在还在滴血。
“师父,”栓子终于忍不住了,把手里的旱烟袋往桌脚磕了磕,“我还是琢磨不透。
那扳指,少说能换咱们爷俩干十年的赏钱。
您就为了那点不知道哪儿定的破规矩,把它往外推?再说了,大清律例我也翻过,只说斩立决,也没那条文规定非得把女犯人扒得精光啊。”
姜老二停下手里的活,拿起搭在脖子上的汗巾擦了把脸,冷冷地瞥了徒弟一眼。
“你懂个屁。”
姜老二指了指手里这把刀,刀刃在灯火下泛着森森的寒光:“栓子,你以为这行刑杀人,跟屠户杀猪是一回事?一刀下去,脑袋搬家,那是评书里说的。真到了场上,全是细活儿。”
他从旁边水盆里撩了一把水,浇在刀刃上,声音低沉了下来:“这第一条规矩,不是给活人定的,是给这把刀定的。咱们这刀,重六十斤,讲究的是借力使力,一气呵成。你看着刀快,可它最怕什么?最怕软东西。”
“软东西?”栓子一愣。
“对,就是衣裳,尤其是那绸缎和棉絮。”姜老二眯起眼睛,比划了一个切砍的动作,“人的骨头是硬的,刀刃碰上骨头,那是硬碰硬,只要力道够,就能断。可若是隔着厚衣裳,刀刃一下去,先被布料缠住,那劲道就被卸了一半。要是再赶上女犯人因为害怕,本能地一缩脖子……”
姜老二顿了顿,露出一丝让人胆寒的冷笑:“那一刀下去,极可能卡在颈椎骨缝里,砍不断,拔不出。到时候,犯人死不了,在那儿惨叫打滚,你是上去补刀,还是像锯木头一样把头锯下来?”
栓子听得脸都白了,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
“那种场面,叫‘钝刀炖肉’。真要是出了那种事,别说赏钱,底下的看客能把你的祖坟骂冒烟,上头的监斩官能治你个‘大不敬’,直接赏你一顿板子。”姜老二重新低下头,继续磨刀,“所以,扒掉衣裳,露出皮肉,这看似是羞辱,其实是行刑者最后的‘慈悲’。只有光着,才能一刀了断,少受零碎罪。”
“那……那也不至于非得全扒啊,留件单衣……”栓子小声嘀咕。
“这就牵扯到第二条规矩了。”姜老二的声音突然变得压抑起来,他停下动作,盯着摇曳的油灯火苗,“这也是我不敢收那扳指的真正原因。你以为咱们杀的,真的都是该死的人?”
栓子瞪大了眼:“师父,您是说……”
“嘘!”姜老二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前朝的事就不说了。
就说这几年,这四九城里,有钱人犯了死罪,花钱买命的事儿还少吗?找个穷人家的,给笔安家费,顶了名字去死。这种事,有个名头,叫‘宰白鸭’。”
姜老二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虽然都是掉脑袋,但如果是替死鬼,那可就是欺君的大罪。
监斩官也不是傻子,他们怎么验明正身?脸可以毁,嗓子可以哑,唯独这身上娘胎里带的记号,改不了。”
“行刑前去衣,不仅仅是让老百姓看热闹,那是官府最后一道‘验货’的关口。
监斩官要对着册子,看犯人身上有没有那颗痣,有没有那道疤。”
姜老二转过身,死死盯着栓子:“苏三娘这案子,审得太快,太顺。
越是这样,我心里越发毛。她那枚扳指,那是封口费,也是买命钱。我要是真给她留了衣裳,万一刀砍下去了,有人告发说验身不明,说是杀错了人,你师父我这颗脑袋,就得给人家顶上去!”
栓子彻底哑了。他没想到,这看似简单的“脱与不脱”背后,竟然藏着如此惊心动魄的生死博弈。
“睡吧。”姜老二吹灭了磨刀台上的灯,“明儿个就是正日子。记住,到了刑场上,别把她们当人,当成木头。心软,是会死人的。”
04光绪二十四年的九月初四,天还没亮透,东方刚泛起一片惨淡的鱼肚白。
刑部大牢的公鸡叫了第三遍,那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像是催命的无常在敲门。
“哗啦——”
沉重的铁锁链被拉动,牢门打开了。狱卒端着一个朱红色的托盘走了进来,放在了满是稻草的地上。
盘子里是一碗浑浊的烧酒,和一块半生不熟的红烧肉。
这就是传说中的“辞阳饭”,也就是民间俗称的“断头饭”。
按老辈人的迷信,吃饱了上路,到了阴曹地府不做饿死鬼。
苏三娘缩在墙角,一夜未眠。
她的眼睛布满血丝,直勾勾地盯着那碗酒,却一动不动。
“吃点吧,苏三娘。”狱卒的声音难得带了一丝怜悯,“这顿不吃,下顿就得喝孟婆汤了。”
苏三娘缓缓摇了摇头。
她哪里吃得下?此时此刻,她全身的每一根神经都紧绷到了极点,仿佛只要轻轻一碰就会断裂。
她的双手紧紧护在胸前,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
狱卒见她不吃,也不勉强,叹了口气端起盘子刚要走,门外突然闯进来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
这是牢里的“禁婆”,专门负责看管女犯的起居,手段比男狱卒还要狠辣几分。
“时辰差不多了,换衣裳!”
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禁婆把一套白色的粗麻囚衣扔在了地上,冷冷地命令道:“把身上那身绸子脱了,换上这个。
到了那边,别把你那身晦气带给下辈子。”
苏三娘的身子猛地颤抖了一下。
她死死抓住自己的衣领,向后缩去,声音嘶哑:“我不换……我就穿这身走……”
“嘿!你这娘们儿,死到临头还讲究?”那禁婆不耐烦了,走上前去就要动手,“这是朝廷的规矩,也是为了让你上路体面点。
那一身绸缎沾了血不好洗,这麻衣是专门给你预备的!”
两个禁婆不由分说,像抓小鸡一样把苏三娘按在地上。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苏三娘突然爆发出一阵凄厉的哀求,她拼命护着领口,指甲在禁婆的手臂上抓出了血印,“别动我的里衣!别动!我把那玉镯子给你们,藏在墙缝里的银票都给你们!只要别脱我里面这件!”
那绝望的嘶吼声,让那个送饭的男狱卒都忍不住侧过头去,不忍再看。
平日里,死囚临刑前撒泼打滚的并不少见,但像苏三娘这样,为了护住一件内衣仿佛在护着身家性命的,确实少见。
禁婆们动作顿了一下,互相对视了一眼。
那满脸横肉的婆子似乎被苏三娘眼里的疯狂吓住了,或者是贪图她口中说的银票,手上的动作稍微松了松。
“行行行,别嚎了!”禁婆骂骂咧咧地收了手,“只要外面的囚服套上,里面的单衣你自己穿着,没人稀罕看你那二两肉!”
苏三娘如蒙大赦,颤抖着手,在禁婆的监视下,艰难地在自己的素衣外面套上了那件宽大的、写着“斩”字的白色囚服。
穿好后,她趁着没人注意,迅速从袖口摸出昨夜藏起的那根断针和几缕拆下来的线头。
她背过身去,用一种近乎自残的速度,将囚服的领口和里面单衣的领口死死地缝在了一起。
针尖好几次扎破了手指,鲜血渗出来,染红了白色的麻布,宛如雪地里绽开的点点红梅。
她咬着牙,忍着痛,把每一针都缝得密密麻麻。这几道针脚,是她为自己尊严筑起的最后一道防线。
就在这时,牢门外传来了一声长长的吆喝,透着股肃杀的寒意:
“吉时已到——提犯人苏三娘,出——红——差——!”
这一声喊,彻底断了苏三娘的退路。
两个禁婆一左一右架起她,给她戴上了几十斤重的木枷。沉重的木枷压在肩头,刚缝好的伤口被磨得生疼,但苏三娘却莫名地松了一口气——木枷卡住了脖子,也挡住了领口。
只要不到最后一刻,只要监斩官不开那个口,也许……也许姜老二会大发慈悲,也许这身衣服真的能保住。
她被拖出了昏暗的牢房,推上了门口那辆敞篷的木笼囚车。
此时,太阳刚刚升起,惨白的阳光洒在囚车上。
苏三娘眯着眼,还没看清街道的模样,耳边就传来了如海啸般的人声。
宣武门大街两旁,早已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有人扔烂菜叶,有人吐唾沫,还有些轻薄的浪荡子吹着口哨,大声调笑着:“快看!这就是那个毒杀亲夫的娘们儿!长得还真标致!”
“听说一会儿要剥了衣裳验身?那咱们可得占个好位置!”
这些污言秽语像苍蝇一样钻进苏三娘的耳朵里。
她闭上眼,在这喧嚣的囚车上,像一尊石像般跪坐着,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姜爷,求您了。别脱。
05午时三刻将至,日头毒辣辣地悬在头顶,烤得菜市口的黄土路直冒烟。
这里早已人山人海。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看热闹的闲汉、提着鸟笼的遗老,甚至还有抱着孩子的大娘。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汗臭、旱烟味,和一种只有在刑场上才能闻到的、令人躁动的血腥气。
“来了!来了!”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喧闹声瞬间像炸了锅一样。
囚车咯吱咯吱地驶入场中。
苏三娘被两个差役像拖死狗一样拖了下来。
此时的她,头发蓬乱,那件宽大的白色囚服上沾满了烂菜叶和泥土,唯独那个领口,依然被她死死地护住。
她被押上了半人高的木制刑台,按跪在铺着红土的草席上。
正对面的法台上,监斩官正襟危坐,一身官服在烈日下显得威严而冷酷。
他看了一眼日晷,又看了一眼手中那份早已写好的“勾决”文书,眉头微皱。
按照惯例,这时候犯人都要被按低头,露出脖颈,等待行刑。
然而,就在姜老二提着鬼头刀走上台的那一刻,一直沉默如死灰的苏三娘,突然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力气。
她猛地挣脱了差役的手,并没有逃跑,而是对着监斩官的方向,“咚、咚、咚”连磕了三个响头。额头撞在粗糙的木板上,瞬间鲜血直流。
“大人!青天大老爷!”
苏三娘的声音凄厉刺耳,在嘈杂的刑场上竟压过了一切:“民女知罪!民女该死!但这身衣裳……求大人开恩,给民女留最后一点体面吧!民女做鬼也念您的恩德!”
一边喊,她一边拼命用手捂住领口,那里面密密麻麻的针脚,是她昨夜流着血缝上的,那是她作为一个人,最后的防线。
台下的姜老二停住了脚步。
他看着苏三娘那双绝望的眼睛,握着刀柄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想起那个没送出去的翡翠扳指,想起她在牢里卑微的祈求。
如果可以,他也想成全她。
然而,高坐在法台上的监斩官,脸上却没有一丝波澜。他不是没听见,而是不能听。
他是朝廷的命官,手里拿的是大清的律法。
在这个节骨眼上,任何一点“仁慈”,都可能变成被政敌攻击的把柄——如果杀错了人怎么办?如果刀砍卷了怎么办?
监斩官冷冷地扫视了一圈躁动的人群,那些看客们正伸长了脖子,眼里闪烁着野兽般兴奋的光芒——他们等的,不就是这一刻吗?
“哼。”监斩官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伸手从签筒里抽出一支红头令箭,往地上一掷。
“啪!”
令箭落地,激起一蓬黄土。随之而来的,是一道不容置疑的死命令:
“验明正身!去衣!行刑!”
这八个字,像八颗钉子,狠狠钉在了苏三娘的心口。
“不——!!”苏三娘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整个人缩成了一团。
但那两个早就等在一旁的副手(刑场杂役),根本不由分说。他们膀大腰圆,动作粗鲁熟练。两人一左一右,像铁钳一样死死钳住了苏三娘颤抖的肩膀,迫使她直起上身。
其中一人伸出粗糙的大手,一把抓住了苏三娘那件被缝死的囚衣领口。
“得罪了!”
那杂役低吼一声,猛地发力一扯。
“嘶——啦——!!”
一声布帛撕裂的脆响,在瞬间盖过了人群的喧哗。苏三娘昨夜用血泪缝上的针脚,在蛮力面前脆弱得像蛛网一样,瞬间崩断。
那件宽大的囚服连同里面的单衣,被粗暴地撕开,一直褪到了腰间。
那一瞬间,苏三娘像是一只被剥了壳的虾米,赤裸着上身,颤抖着暴露在深秋那刺骨的寒风和几千双贪婪的眼睛之下。
她绝望地闭上了眼,两行清泪混着额头的血水滚落下来。
人群爆发出一阵近乎疯狂的哄闹声。
然而,此时此刻,提着刀站在身后的姜老二,却没有看这香艳的一幕。
他的目光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死死盯着苏三娘裸露出来的后背。
他知道,这残忍的“剥衣”背后,根本不是为了满足看客的兽欲。
随着衣衫落地,苏三娘背上的两个秘密终于暴露在阳光之下。姜老二深吸了一口气,这正是他昨天不敢收那枚扳指的真正原因——这如果不剥,今天要掉脑袋的,恐怕就是他姜老二自己!
06当苏三娘的上身赤裸着暴露在寒风中时,刑场上的喧闹声达到了顶点。
那些看客们交头接耳,品评着女犯人的身体,脸上挂着满足而猥琐的笑。
但姜老二的世界里,这些声音统统消失了。
他的眼里只有那个白皙、细长、完全裸露的脖颈。
他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握紧了那把六十斤重的鬼头刀。
刀柄上的红布被汗水浸透。
他调整着呼吸,脚步微微移动,找到了最佳的发力点。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在姜老二这个职业刽子手眼里,这残酷的“剥衣”,从来都不是为了什么“伤风败俗”。
那是读书人才讲究的字眼。在刑场上,只有两个字最重要:快、活。
快,是刀快;活,是活儿好。
姜老二的师父曾在他出师的那天,指着磨刀石上的刀刃告诫过他:
“老二啊,记住喽。这刀刃磨得再快,它也是铁打的。
它最怕的不是骨头,骨头是脆的,硬碰硬,我有力气就能断。它最怕的,是软的、韧的东西。”
“什么是韧的?就是那粗麻布的囚衣,还有秋冬天絮了棉花的棉袄!”
老师傅当时比划着自己的脖子,脸色铁青地回忆了一桩往事:“道光年间,有个新手不懂规矩,收了人家银子,没扒犯人的棉袄。
结果那一刀下去,刀刃直接被棉絮缠住了!劲道全被卸了!卡在脖子骨缝里,进不去,拔不出。”
“那个犯人啊,疼得在地上打滚,血滋滋往外冒,嘴里喊的都不是人声了。
最后没办法,几个衙役按住,硬生生像锯木头一样,把脑袋给锯下来的!”
那一幕,成了姜老二一辈子的阴影。
所谓“钝刀炖肉”,那就是人间地狱。
所以,当刚才那两个副手粗暴地撕开苏三娘的衣领时,姜老二心里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
他看着苏三娘那因为恐惧而本能紧缩的肩膀,看着那完全暴露出来的颈椎线条。没有衣领的遮挡,没有布料纤维的缠绕。皮肉之下,就是血管和骨骼。
只要找准第三节和第四节颈椎之间的缝隙,借着六十斤大刀下坠的惯性,手腕再顺势一拖——行话叫“拖刀劲”。
就能如同切豆腐一般,干净利落。
犯人甚至感觉不到疼痛,只觉得脖子一凉,人就没了。
07姜老二的刀悬在半空,却没有落下。
因为监斩官的视线,像鹰隼一样死死钉在苏三娘裸露的左肩上。
旁边的老仵作早就翻开了一本泛黄的册子,那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犯人的身体特征,名为《验身格目》。
“左肩胛骨下,有红痣一颗,状如米粒。”仵作高声念道。
监斩官眯起眼睛,盯着苏三娘那惨白的后背。在那对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的蝴蝶骨下方,赫然有一点殷红的印记,在雪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验明正身——无误!”监斩官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这才松弛下来。
姜老二在一旁看着,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就是必须“去衣”的第二个铁律,也是最不敢宣之于口的官场秘密——防“宰白鸭”。
那是光绪年间出了名的丑事。有钱人犯了死罪,花大价钱买通关节,再找个穷得揭不开锅的替死鬼,给家里一笔安家费,就能让人替自己上刑场。这行当黑话叫“宰白鸭”。
为了把戏做足,替死鬼往往会被灌哑药、毁容貌,甚至在脸上涂满污泥血水,让人认不出本来面目。
但脸可以毁,嗓子可以哑,唯独这娘胎里带出来的胎记、旧疤、痦子,那是改不了的。
对于监斩官来说,杀头是一项政治任务。人头落地容易,可万一杀错了人,日后苦主闹起来,或者被政敌参一本“欺君罔上”,那是要满门抄斩的大罪。
所以,在刑场这最后一关,没有任何人敢掉以轻心。
苏三娘昨夜缝死的衣领,在苏三娘看来是尊严的遮羞布,但在监斩官眼里,那不仅是阻碍,更是“心虚”。你越是不让看,官老爷们就越怀疑这衣服底下是不是藏着猫腻,是不是有人掉了包!
姜老二此刻才感到一阵后怕。
昨夜,他若是贪了那枚翡翠扳指,真想办法给苏三娘留了件衣服,挡住了这颗红痣。那么此刻,面对必须“验货”的监斩官,他姜老二就是“同谋”。
到时候,这口鬼头刀砍下的,恐怕就不是苏三娘的头,而是他姜老二自己的脑袋了。
这一刻,姜老二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苏三娘,心中再无半点涟漪。
什么羞辱,什么尊严,在冷酷的法度和官场的生存法则面前,脆弱得连一张草纸都不如。这剥去的不仅仅是衣裳,而是把人最后一点“人味儿”都剔除干净,只剩下一具待宰的肉身,一个待核销的案卷名字。
“时辰已到!”
监斩官重新坐直了身子,惊堂木一拍,发出了最后一道指令。
“行刑!”
08“嗨!”
姜老二胸腔里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喝。这声音不大,却像是炸雷一样在他自己的耳边轰响。
在那电光石火的一瞬间,他手腕猛地一抖,那把沉重的鬼头刀借着下坠的势头,划出了一道浑圆而凌厉的弧线。
没有拖泥带水,没有丝毫迟疑。
刀锋切入皮肉的声音,其实并不像戏文里写的那么响亮,反而像是一快刀切过熟透的西瓜,发出一声轻微的“噗”。
那是姜老二这辈子最完美的一刀。
苏三娘甚至连最后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因为没有衣领的阻挡,刀刃精准地卡入了第三节颈椎的缝隙,瞬间切断了中枢神经。
那一刻,她应该感觉不到疼,只觉得天地突然旋转,接着便陷入了永恒的黑暗。
头颅滚落在红土垫上,滚了两圈,停在了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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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眼睛依然半睁着,似乎还在盯着不远处那件被撕烂的囚衣。
那一腔热血,喷溅在黄土飞扬的菜市口,瞬间染红了干燥的地面。
“好刀法!”
人群中不知是哪个不知死的闲汉带头喊了一声好,紧接着,那群看客像是闻到了腥味的苍蝇,轰地一声就要往刑台前涌。
有的手里拿着馒头,有的拿着铜钱,要蘸那一抹“新鲜的人血”。
在那个愚昧的年代,民间坚信这种“红药”能治痨病。
“退后!都退后!”
监斩官厌恶地挥了挥袖子,差役们挥舞着水火棍,将这群疯狂的看客强行挡在外面。
姜老二没有理会身后的喧嚣。他脸色煞白,甚至比死人还难看。
每次行完刑,他都会有一阵虚脱感。
他迅速从怀里掏出一块早就准备好的黑布,不是去擦刀,而是几步上前,盖住了苏三娘那依然赤裸着的、正在喷血的残躯。
这是他作为一个刽子手,能给这个可怜女人的最后一点体面。
虽然头没了,虽然衣服碎了,但至少此刻,不再让人盯着看了。
……
那天晚上,姜老二回到磨刀房,破天荒地没有擦刀。
他坐在黑暗里,看着那把还带着血腥气的刀,脑子里全是苏三娘那双绝望的眼睛,和那句卑微的“别脱”。
三天后,李家的大宅里传出了消息。
李老爷因为受不了独子暴毙、家丑外扬的打击,一病不起。
而那位举报苏三娘的正房大太太,没过半年也疯了,整日里在院子里喊着有鬼索命。
当然,这些都是坊间的谈资,真假难辨。
对于姜老二来说,苏三娘只是他刀下几百个亡魂中的一个。
但这桩差事,却成了他心里的一根刺。
那枚价值连城的翡翠扳指,他终究没拿。
但他知道,即便拿了,在那样的法度和规矩面前,他也救不了那个女人的尊严。
二十年后,大清亡了。
宣统皇帝退位的那天,姜老二也封了刀。那个在此后被称为“民国”的时代,虽然依旧乱哄哄,但至少,那种把女人剥光了示众的野蛮刑罚,终于被扫进了历史的垃圾堆。
晚年的姜老二,常坐在北京城南的墙根底下晒太阳。偶尔有后生晚辈好奇,问起他当年的威风史,问起那传说中的“去衣红差”。
老头子总是眯着眼,吧嗒吧嗒抽着旱烟,许久才吐出一团浑浊的烟雾,低声说:
“哪有什么威风啊。”
“那时候的人,命贱。尤其是女人,活着不由人,死也不由人。”
“咱们都以为那扒衣服是为了耍流氓,是为了羞辱。可到了真章上你才明白,在那个吃人的世道里,为了那一刀能砍得利索,为了那官老爷头上的乌纱帽能戴得稳当,把人当畜生一样扒光了验看,竟成了最‘合理’的事儿。”
“那是规矩。可那规矩,不是人定的。”
风吹过破败的城墙,卷起地上的黄土。苏三娘的故事,早已化作了尘埃。只留下那道关于“为什么要剥光衣裤”的历史伤疤,在泛黄的故纸堆里,依然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