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 《裤裆沟的爱恨情仇》（28）

13岁的生日就这样被幺爸的回归抢了风头，整个院子里一片漆黑。

房梁上吊着的绳索上绑着一个马灯，在夜风里飘来荡去，我瞅着这个马灯，有要把它打碎的想法。

幺爸和彭家栋在相互敬酒，幺爸有些卷舌了：＂来，来啊——在走一个，我们哥俩好啊＂

＂五魁手啊＂彭家栋伸出五个手指头，比我幺爸的呼声还要高很多，第一次见男人们喝酒可以这么喝，又喝又比试的。

奶奶巴心巴肝炖的猪蹄子，在桌子中间的大碗里放着。快一个小时了，我死盯着那碗炖得很耙的猪蹄子，那味道还是去年过年的时候那个味道吗？我想尝尝。

我从我父亲的夹窝缝里伸出筷子去，夹里面上一块带皮的瘦肉，我盯这块肉好就了，看着奶奶动了好几次这块肉：

彭家栋幺伯伸筷去夹肉时，我奶奶就把这块肉望他筷子跟前放：＂家栋啊，吃这块肉，这块肉好，不肥，还有好大一坨瘦肉，我炖耙了的，你挑起吃嘛＂奶奶的极度热情让彭家栋幺伯不好意思拈那块肉，挑了旁边那块小很多的带骨头的肉；

过了几分钟，彭勇水大爷爷抿了一口酒，也去挑肉，我奶奶连忙站了起来，又去翻动那块肉，就差放在彭勇水大爷爷的筷子上：＂勇水啊，这块肉好，薄薄的一层皮，里面全是瘦肉，好大一坨精瘦肉，我炖了一下午，一抿就吞了，耙流了的，你吃噻＂我死死地盯着那块肉，生怕勇水大爷爷甲了去。

还好，还好，勇水爷爷的筷子缩回去了，什么也没有挑，继续和我幺爸在碰酒碗，偶尔挑根咸菜萝卜干在手里扯着吃；

我发觉我奶奶一直在守着那块肉！因为见是有人去夹肉，她就格外的现殷勤，很热络的样子。

人家是客，要吃人家不晓得挑啊，老是那样子劝别人＂挑啊，挑啊＂仿佛人家不晓得那是肉似的。

我母亲和肖若莲幺婶还有我四婶都吃完饭下席了，桌子上的菜我奶奶端去都热了三遍了。

几个爷们还在喝酒。

我挨着我父亲坐在下首的宽条子大板凳上，父亲负责给他们添酒，我小口小口的喝着碗里的稀饭。

明天是星期天，不用去读书，可以睡个懒觉，从是读初中了，父母亲就允许我星期天睡懒觉了，他们逢人便说：＂我家大娃儿读书苦，做作业都要做到大半夜，星期一那天鸡叫头遍就要起来背书，说是上午第一节课就要考试＂

实际上是我星期天偷看了不少借来的小说，忘记背书了，在临时抱佛脚，老师说的上早读课时要抽查。

我现在很感谢父亲母亲对我的信任，读了很多很多小说，武侠的、爱情的、史记的，我当时很着迷这些，饭可以不吃，衣服可以穿补疤的，但是小说你别给我没收了。

记得读初中时的物理老师也是个小说迷，长期收走我的小说，因为我爱在他的课堂上偷偷看小说：课桌上物理书书压着的肯定是小说！是他看我比其他同学都坐得端正 ，在认真听讲。

老师连续问了我三遍的问题我都充耳不闻，同学们在哈哈哈大笑，我才恍然大悟，这是物理课，我又被物理老师抓包了！

收吧，老师。反正这书你借去才看一半，我骗你说人家在催要了，你收去正好接着看。

也是那个时候，我发觉没得哪个学生尖得赢老师的。

老师说我认真学习太那个了，不罚我的款，只没收我的小说书。看嘛，我说准了嘛。

老师这一举动，害得我那一个学期每顿只吃半盅盅饭，省下的蒸饭费去赔别人的书钱。

好在我借的的书都是残破不堪的，不照原价赔。

你想啊，蒸一顿饭，学校收的柴火费是两分钱，我住校，一天下来就要花六分钱！

我和耍得好的同学搭伙只蒸一盅儿饭分了吃，从盅儿中间拿勺子划一下，一人一半，舀着吃。

一天下来，我们两个人可以节哟三分钱，那时候一本崭新的图书，多厚的一本才一角钱，当时觉得好贵，现在回忆起来好便宜。

这日子虽然过得艰辛，但不能告诉父母。父母是不允许我看图书、小说的。他们认为那是不正当的书。

好在每周星期六放学回来，可以在家里打打牙祭，吃点好的。至少母亲炒的菜里有油。

算好了时间，这周星期六恰好是我的13岁生日，母亲说好的要给好好生生的过一个生日，要给我煮一个荷包蛋，还要给我煮一碗长寿面，面里要有两片煎肉！

拐就拐在今天幺爸回来了！母亲帮着奶奶煮饭招待幺爸和彭家栋幺伯、彭勇水大爷这些贵客！

母亲说的我今年命好，有这么多人来给我庆生！但是要闷在心里，不要说出来：＂咱过生，悄悄过，别跟人添麻烦，免得人家给你送礼，我们难得还情。＂

我很听话，什么都没有说，没有跟我奶奶讲今天是我的生日。

其实我很想告诉奶奶：＂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满13岁了，九月份我就读初中二年级了！＂

还想说：＂他们都不吃那块肉，我好想吃那块肉。＂天晓得，我都有一周时间没有见一滴油了。

在学校里一日三餐都是咸菜下盅盅饭，咸菜还是母亲拿我用干了墨水的玻璃瓶子洗干净了装的，红色的泡萝卜。

起初咸菜还是红色的，吃到最后两天都变成绿色的了。舍不得倒掉，好赖它是咸的，有味儿，拌盅盅儿里的干饭特别好吃，香。

我坐在桌子的下首处最不起眼的凳尾上，忍了好久，我趁着他们在喝酒，没人注意到我，我悄咪无声地从父亲的夹窝缝里伸出筷子去，快速地夹住了那块肉，刚近碗边，奶奶轻声笑道：＂哎哟，我大孙女好乖，晓得心疼奶奶了！＂

等我反应过来，奶奶已经在吃那块肉了。

（第28集完）

——未完待续 小说《裤裆沟的爱恨情仇》（28）

小城春秋 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