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海拾贝 | 昔日趣事 • 自制游泳裤
发布时间:2025-11-26 13:15 浏览量:9
贺建
自制游泳裤
现在提及游泳,在室内少不了泳镜、泳帽和泳裤三件套,在湖里或江里则少不了救生圈或者浮漂(俗称“跟屁虫”)。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我们那帮在江里游泳的孩子们除了游泳裤还是游泳裤,其它的都被视作累赘。
如今的游泳衣裤式样繁多、色彩斑斓,令人眼花缭乱。那时,游泳裤的面料除了针棉织就是棉布的,颜色只有红、蓝、黑单一的三种。当年,买条游泳裤要一尺布票和一元多钱。不要小看了一尺布票,那时一个人一年也就是一丈五尺布票,身上穿的和床上垫的盖的全靠了它!一元多钱在那时相当于一个人在食堂二个月中餐的青菜(二分钱一盘)钱。
穷则思变。有的人盯在了圣洁的红领巾上。红领巾作为具有政治色彩的佩带物,虽然也是棉布做成的,但是买它不需要布票。布料的红领巾也就是两角六分钱一条,绸子的是三角六分钱一条。花七角二分钱买两条红领巾,剪去三个尖角,正好可以拼接一条侧边开口的游泳裤!当年的三角裤,有两种扣法,一种是在侧面上下钉两粒扣子,一种是在侧面上下系两条短头带子。
这样的游泳裤脱穿方便、不拘场合。穿游泳裤时,不用先脱短裤,将游泳裤从一条腿套进去,再在短裤里将游泳裤另外一边的带子系上,再脱掉短裤,算是换好了游泳裤。脱游泳裤则是先穿上短裤,伸手进去解开游泳裤一侧的带子,再从短裤的另外一侧扯出游泳裤,游泳裤换短裤也就完成了。光天化日之下更换游泳裤,完全不必担心走光!
有心者再花八分钱买四尺长三分宽的白布带,除了穿作裤带以外,在游泳裤的腰带以下压上两条白色横线,醒目又时髦!当然,大家对这一切都心照不宣,毕竟取材是红领巾!
照看和藏匿衣服
菊湾西街9号到江边现在是一条柏油路直达。在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是要经筷子街私家民房前并不平展的道路、市第三机床厂有着坑洼和杂草的露天材料场、江边临时堆放的黄沙和红砖,其间要翻过厂区一道约2米高的砖墙。
翻墙就为了省去绕道北向大堤口或是南向中华路的二十多分钟。为了便利,墙头插入的玻璃块都给人砍去了、墙体也给掏挖出了错位上下的脚窝,这成了我们的便利。好多次,我们游泳后翻墙回家,筷子街的伢们使坏,把墙体的脚窝用小砖块填塞了,让我们墙头下来时没有落脚点,只有万般无奈地冒险落体下,不排除跌倒在地上......
说到游泳,就会面临换下的短衣裤和拖鞋的存放。为此,我们还是费了一些心机。长江是禁止学生私自游泳的,就不要指望衣服的存放了。开始,我们这帮七、八个男孩游泳,楼上有女孩会跟着去看看玩玩,也帮着照看衣服鞋子。“就便帮忙”不能常有。我们就自己采取轮换着一个人照看衣服的办法,有时大家都不愿意照看衣服,就来个冒险,把衣物放在游泳时目力可见的江堤边。
但是,如果要游到江中间去长途漂流,办法自然而然被逼出来了——把衣服偷偷藏起来:
沙堆藏衣:在武昌临江大道旁边的装卸公司料场,有近期不会转运的沙堆,我们各自在其背面僻静处挖一个坑,用几块砖拼作一个小匣子,放进T恤、短裤和拖鞋,再用沙覆盖。外面做一个记号——放一块破砖头、废轮胎皮......
砖跺藏衣:在一堆堆一人多高的砖跺里,取出某一点的三块砖,将衣服鞋子塞进,外面再只需覆盖一块砖,保持外观平整,划上一个特别记号,等游泳后再取出。
我们这样的“地下行动”,久而久之被筷子湖的伢们窥探到。他们没见到我们在码头的水边放衣物,游完泳后进了砖跺、沙堆后面,然后头顶着换下的湿泳裤遮挡烈日离开。于是,这又勾起了他们偷窥后的邪念,趁我们游泳的时候,把我们藏的衣物取出偷放到附近的地方。然后,嬉笑没找到衣服的我们穿着游泳裤跑回家......后来,他们有人放话,要我们买包香烟慰劳他们......
水警抓捕虚惊一场
动乱年间,我们那帮子伢们日复一日到江里去,纯为了两个字“玩水”。然而,江边众多游泳的伢们,也有顺手牵羊偷窃的坏小子。听说,有大堤口的伢们扒上拖轮后面满载的木船,到驾驶舱找船老板索要香烟抽;趁人疏忽偷拿驾驶舱里的东西;会掀开覆盖货仓的油布,偷窃里面的腊肉(据说可以在水里浮起,没有验证)等,然后跳水带走.....
有一次,我在江边码头围观“燕子飞”的高台跳水表演,就被大堤口的一个坏小子冷不防从高高的码头上推下水,他根本不管你会不会游泳,我那时游泳并不是很熟练,从没有在那么高的台子往下跳过,所幸我还是浮出水面游上了岸,只能是敢怒不敢言。
一个下午,我们菊湾西街7、8、9号的上十个伢们,游到江心躺水下来,扒上江汉关对着的江心并排停靠的五、六艘大铁驳船,其它也有些青少年游泳者扒上了船。我们照例是反复地在船头跳水、船尾起来,在驾驶舱的边缘尺余宽的地方短暂歇阴。
不知何时,有水上巡逻艇靠上了大铁驳,一些端着枪的军人和警察冲到船尾。不知谁喊了“警察抓人了”,只觉得是不是不该扒船的,有些人心慌赶紧跳水逃跑,回到家还不敢声张。也有几个来不及跳水而被抓住的,后来被持枪的军警带上了巡逻艇,在汉口水上公安分局接受讯问,是不是偷过抢过船上的东西?态度老实的就被放了,然后自己搭船回家,带口信要家长去领人。感到抱屈而犟嘴的,遭到武装带抽打,当晚才被家长赶去作证无不良行为而领回。
后来才知道,军警联合突袭行动,是因为有的人扒上船不是偷窃货物、就是讹诈船主。这成为我们这群无辜的纯玩族一段有惊无险的经历。
私自渡江险酿大祸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学校一贯是严禁学生私自到长江游泳的。一个学期难得组织一两次集体游泳活动。记得我们就读的中华路小学,就曾分批带领中高年级学生步行走过长江大桥,到一江之隔的月湖游泳池游泳。实验中学也曾先后组织过列队步行到东湖的水果湖、武大游泳池、航海俱乐部游泳池游泳。每次都是清早出发,午餐是靠各自携带的馒头、包子、油饼和水壶解决,下午再解散自行结伴乘公汽回返......
学校集体组织游泳毕竟有限,而且很是劳累,远不及江边就近游泳方便。初中的一次,我们七、八个要好的同学临时起意一起横渡长江。各自的水性和耐力如何、彼此并不是很清楚。反正是渡过长江的心里有底,没有渡江经历的不甘示弱,脑子里都没有“淹死”这个概念。当时,大伙就带了一个网兜排球作为意外救险。大家约好游过江后就搭轮渡返回,再到距离江边最近的我们家换了衣服去学校。
大家从武昌桥头堡处下水,后来逐渐分散,间距越来越远。此时正是六月初 ,长江水温很低,我用在水里划久了的两手抹去脸上的溅水时,温差让我居然感到脸竟然有点烫。刘zhi li同学在江中腿脚抽筋了,连连叫唤“我不行了......”,我折返过去靠近他,让他两手搭着我的肩膀适当活动,缓解了抽筋。汪you quan同学因为体力虚脱,被汉口江边的驳船搭救上船养息,耽误了下午上课。其他同学过江返回后自行到校上课。因为是私自渡江,大家对渡江之事闷不吭声,压根也没想到核对人头。
晚上学校接到船方的电话,原来私自渡江撞出大祸。我们当晚被通知到校,校领导给予了询问和训话。在次日下午全校师生的礼堂大会上,学校将我们逐个点名,责令站起来亮相一下,给了严厉批评。后来班主任老师告诉我们,校领导商议好了,如果我们有人在会上不服从批评,就会让红卫兵揪上台批斗。因为我们还不是调皮捣蛋的学生,不过是一时是犯了自由主义,当场没有公开顶撞,这事也就作罢了。
江中铁驳潜藏危险
对着江汉关的江心总并排停泊有一些大铁驳船,少则两三艘,多则七八艘。这是我们那群江边伢们夏季长途游泳——从武昌桥头下水,最后到下游三四站路的武汉印染厂上岸,中途游泳歇息和跳水的“江心平台”。
在蔚为壮观的江心铁驳上游一、二十米处,有一个锚定江底的大浮筒,一艘艘大铁驳就是靠着牵挂在它上面的粗铁环而停泊的。这个大浮筒的水上面积三、四平方米。游泳者从上游漂流下来,扒上浮筒必须瞬间眼疾手快,能够坐在上面的绝对英雄一个,如果失手就会冲带进下游的铁驳中间,凶吉难卜。然而,相对来说,上浮筒容易下来难。从浮筒下来,那就是玩命的游戏了,置身湍急的江水,只有亡命地拼抢,游出下游排列的铁驳阵,才能逃出“水鬼”的魔爪......我们那群伢们曾互相吹嘘、打赌,最后没有一个敢拿命玩玩的。
江心铁驳通常都是满载,船体吃水很深,我们从船侧扒上去,之后一次次从船头跳水,瞬间被冲到船尾,再扒上......寻求激流跳水、扒船的刺激。
一次,江中的铁驳因为空载而高高地地浮起。不能扒上船玩了,于是有人提议看哪个最先摸到船身,于是我们七、八个伢在激流里奋力抢游,陡然间我感到游得很轻松,像是有一股推力帮忙的,不禁暗暗自喜。这时不知是哪个惊叫“完了!船有吸力!”顿时,大家随即转体180度背着高耸的铁驳往外抢游,这时又感到仿佛有水鬼在下面拖后腿似的,末了我们都拼力逃过了被吸附船下窒息的危险。事后谈起,心有余悸......
东湖玩水玩出故事
就近到长江游泳,习惯了逆水抢游的刺激和顺水漂流的惬意。江水虽然昏黄又冷浸,但浮力较大且提神。湖水虽然洁净,但温吞得游起来没劲。但我们也不排除偶尔“改换口味”到东湖去游泳。
暑期,我们偶尔会去东湖里的水果湖、珞珈山游泳池。公汽和电车分别有去往的,单程分别是8分钱和1角2分钱,只是都得走到司门口去搭车,那一头还得穿过武汉大学整个校区才能到珞珈山游泳池,也不见得很省事。所以,我们大多是步行去返。
我们家到水果湖游泳池有7公里,走去要一个半小时。再沿环东湖林荫路走二、三十分钟就是武大(凌波门)游泳池,还往前走5分钟就是珞珈山游泳池。
有时为了走近路,我们放弃有着林荫道的小东门、民主路,穿过烈日暴晒下的、几无树荫的一块块菜地和湖塘交错的沙湖——那时我们眼里的“野外”,现如今已是市民游购娱的好去处——楚河汉街、汉秀剧场、沙湖公园。
在水果湖,我们受不了游泳池里来来回回的局限,通常以往开去约百米远的湖里有着巨大混领土基座的铁塔为目标游去游来。在航海俱乐部游泳池,我们练习平台跳水,以距离300米远的小岛为目标往返去来。
那时的东湖之水生态环境好,我们发觉湖边约80公分的水底有一些虾子。于是我们制作了一些竹片十字架撑起的收张自如的纱网,里面撒一点豆粉,再一个个间隔着沉放水底,不一会就有虾子上去觅食,我们站在水边的堤坎上,用钩子不慌不忙轮流地提起纱网,一下午会捞到几斤虾子,也还不是为了吃,我们还没有顾家的概念,就为了玩水和捕捉的乐趣。
在武大游泳池,岸上有一个没有用竹筒拼搭、芦席围起的简易更衣室,就只是提供一个不献丑的空间,里面没有水龙头和衣柜,地上也只是摆铺了红砖块。一次,我们进去换泳裤,意外发现地砖的缝隙里有别人掉的分子钱(武汉话,即指一分钱、二分钱、五分钱的硬分币),后来再有意细看,居然发现不止一枚,于是小伙伴们各自找来树枝,挑起从地砖缝里的一分、二分、五分的硬币,每找到并挑起一枚硬币,就得意地宣告“意外的财喜”。
如此下来,居然合计捡到几毛钱。回家的路上,换几根冰棒(那时冰棒3分、雪糕5分一支)没问题。若干年后,短语“意外的財喜”成了我们玩伴之间不言自明的典故。
东湖游泳。关耳供图
躁动年代、躁动年龄的长江之子亲历的喜怒哀乐,虽远远谈不上轰轰烈烈,但真实、本色地展示了五十年前长江之子乃至武汉市民的世俗画卷。此乃:阳春白雪诚高贵,下里巴人更亲切。
打捞江城记忆 钩沉三镇往事
1931年 汉口中山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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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 田联申责编:力 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