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周那天,我一把抓住太子开裆裤.皇上皇后打趣:以后定是个粘人精

发布时间:2025-11-24 10:33  浏览量: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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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心中倾慕之人究竟是谁?但说无妨,朕定会为你做主。”

帝王那低沉而庄重的声音,自高高在上的座席之上悠悠传来,仿若自云端之外传来的钟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不可抗拒的威严与庄重。然而,那声音在尾音处却又轻轻上扬,不经意间透露出几分慈祥与和蔼。金殿之内,烛火摇曳不定,那闪烁的光芒映照在梁间蟠龙的金目之上,使得蟠龙的金目闪烁不定,好似也在静静地聆听这足以决定一个人生死荣辱的关键一问。

沈芷兰的指尖微微颤抖着,内心犹如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翻涌不息。她怔怔地抬起眼眸,目光望向那高高地坐在龙椅之上、身披明黄色衮服的帝王身影。刹那间,她竟有一种天地倒转的恍惚之感这……难道是重生了?

她迅速地收敛起心神,目光开始缓缓扫视四周的环境:雕栏玉砌,美轮美奂;宫灯璀璨夺目,散发着柔和的光芒;隐隐约约间,还有丝竹之声缭绕在耳畔。这分明就是盛朝最为盛大的一场春夜家宴啊!而她,确确实实地回到了十七岁这一年。

今日,是皇帝亲自召她入宫的日子。

并非是为了赏花游玩,也不是为了与她叙旧谈心,而是为了赐婚于她。

她垂下眼眸,静静地凝视着自己那纤细的手指。只见指甲修剪得整齐而干净,尚未染上后来在东宫岁月里那层怎么洗都洗不净的药渍与针痕。回想起那段日子,她每日都辛辛苦苦地缝补太子的衣袍,满心期待着能够博得他的一笑。可如今想来,却只觉得那一切是如此的荒唐可笑,心中不禁泛起一阵苦涩。

“你无需紧张,有朕在,不会让你受委屈的。”看到她久久都不言语,帝王那原本威严的语气变得更加缓和,眼中还浮起了一丝怜悯之色,“沈家世代都镇守在北疆,你的父兄叔伯们皆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他们的忠骨都埋在了那茫茫沙海之中。你的母亲早早地便离世了,府中再也没有其他的旁支血脉,如今只剩下你一人来承继这沈家的香火。朕对沈家实在是亏欠太多,你的终身大事,自然应当由朕亲自来操持。无论你心中想许配给何人,只要你说出口,朕没有不答应的。”

沈芷兰只觉得喉头一哽,眼眶瞬间就发热起来,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即便她已经历经了两世的生死轮回,可只要一提到“将军府”这三个字,她的心口仍旧像是被一把锋利的利刃狠狠地穿刺一般,疼痛难忍。

大盛建国还不足百年,边疆的战乱却频繁不断。去年冬天,北境的铁骑突然发动袭击,烽火连天,战火迅速蔓延。朝廷紧急调遣沈家军北上抵御敌人。出征的那一天,漫天都是飞舞的风雪,父亲身披铠甲,手持利剑,威风凛凛地站在战马之前,豪情万丈地大声说道:“此去我定要斩下敌军将领的首级归来!”叔伯们纷纷拍着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叮嘱她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兄长在临行前还笑着伸手揉乱了她精心梳理的发髻,说等他回来便带她去看那塞外的桃花。

然而,等来的却是十三具棺木,整整齐齐地横陈在将军府的门前。

那些战袍残破不堪,上面血迹斑斑,有的甚至已经无法辨认出面容。母亲一夜之间白了头发,最终因为哀痛过度,在今年初春的时候悄然离世。府中的仆人和婢女们都纷纷散去,那些姻亲们也都避之不及,昔日里门庭若市的沈府,转眼间就沦为了一座冷落荒凉的宅子。

而如今,皇帝设下这场家宴,名义上是为了慰藉功臣的后代,实际上却是一场昭告天下的赐婚盛典既想要安抚旧部的心,又想要彰显天子的仁德。

就在这时,右侧突然传来一声轻笑,那笑声如同银铃碎玉一般清脆,然而却暗藏着讥诮之意:“父皇何必如此费心费力地去探问呢?满京城谁人不知,沈姑娘对太子哥哥可是情根深种,痴心得紧呢!”

说话的是最受皇帝宠爱的五公主,安宜。

只见她身着一袭鹅黄色的裙裾,那裙裾拖曳在地面上,鬓边佩戴着的金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她斜倚在软榻之上,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眼神却直直地落在沈芷兰的脸上,仿佛是在欣赏一只即将落入陷阱的猎物一般。

上一世,也是这一句话,将她无情地推入了万丈深砚之之中。

那时,她羞怯地低下头,脸颊绯红一片,不敢开口辩驳。帝王见状,龙颜大悦,当即就拍案决定:“既然你们两人两情相悦,那便择日完婚吧!”

她曾经以为,那便是幸福的开端。

她亲手绣制嫁衣,用最细的金线精心地勾出并蒂莲的纹路,一针一线之中都寄托着少女那最纯真、最美好的期盼。她听人说,如果新娘亲手缝制喜袍,那么夫妻二人便可以白首不离。

可谁能想到,新婚之夜,谢恒初浑身散发着浓烈的酒气,踏入了洞房。他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冷冷地说道:“你睡地上。”

她蜷缩在那冰冷坚硬的地砖之上,听着床帐内男子均匀的呼吸声,整夜都未能入眠,心中满是凄凉与无助。

此后的四年里,她始终都是名义上的太子妃,无名无分,无嗣无宠。起初,帝后对她还有几分怜惜,常常召她入宫抚慰她。可是一年又一年过去,失望渐渐在他们的心中滋生,连那最后的一点温情也化作了冷漠与疏离。

东宫上下的人更是变本加厉地欺负她,奴婢们竟然敢当着她的面嘲讽她“空占凤位”,掌事嬷嬷克扣她的月例,就连膳食也时常是冷硬难咽的。

直到那一日,她在回廊之外听见谢恒初与友人饮酒谈笑的声音。

“沈氏对你如此痴心,你难道真的半点都不动容吗?”友人问道。

谢恒初冷笑一声,那声音如同冰刃刮骨一般寒冷刺骨:“她让我作呕。”
“那你为何还要娶她呢?”友人又问道。
“父命难违。但她既然进了东宫,就得承受应有的代价。”谢恒初冷冷地说道。

沈芷兰站在廊柱之后,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五脏六腑仿佛被人狠狠地攥住一般,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整个人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

她做错了什么呢?不过是遵从旨意成婚而已,却被视作罪孽深重。

她终于鼓起勇气,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他放她一条生路。

谢恒初却勃然大怒,抄起案上的白瓷杯就砸向她的额角。鲜血顺着她的眼角滑落,滴在青砖之上,绽开一朵朵暗红色的花,那场景触目惊心。

他起身想要去扶她,脚步却突然一顿,终究还是坐回了原位,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不必装可怜。”

他不肯和她离,整整七日都未曾露面。

后来不知是何缘故,他终于松口答应了。

和离前夕,她独自一人走入那空荡荡的寝殿,环顾着四周的墙壁。那些曾经被她珍视的物件她为他绣的荷包、抄写的佛经、亲手烹制的甜羹配方竟然没有一样是值得她带走的。

铜镜中的女子,瘦骨嶙峋,面色灰败如土,眼底尽是疲惫与死寂。十七岁入东宫,不过短短四年光阴,她便已经被磨尽了所有的生气,仿佛一朵凋零的花朵。

可她终究还是自由了然后,她沉沉地睡去,再睁开眼睛时,竟然又回到了十七岁这一年。

或许是苍天垂怜她这一世的苦难,又或许是命运还有一次补偿她的机会。

此刻,帝王正含笑望着她,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回应。

“哦?你倾心于恒初?”帝王的目光微微一动,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可不是嘛!”五公主的笑意更深了,眼波流转之间,满是得意之色,“她可是把太子哥哥放在心尖上的人呢。前些日子,太子哥哥不小心丢了他最爱的紫檀香囊,连茶饭都不思了。沈姑娘得知后,特地寻到我,细细地打听他平日的喜好,说想要亲手缝一只新的送给他。”

她顿了顿,故意提高声音说道:“还有一次,她偷偷地做了桂花酥送往东宫,在路上不小心烫伤了手,却瞒着不说。那点心嘛,最后还是被我截了去,不过味道倒是不错。”

满殿顿时哗然起来,低语声此起彼伏。

有人掩着唇轻笑,有人摇头叹息,更多的人则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紧紧地盯着沈芷兰,等着看这位孤女是否会再次羞怯地低下头,任人摆布。

谢恒初坐在侧席之上,眉宇紧紧地锁着,神色冷峻而严肃。他对这些陈年琐事毫无兴趣,更不愿与沈芷兰牵扯上半分瓜葛。此刻听五公主一一道来,只觉得烦扰不堪,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杯沿,显露出几分不耐烦的神情。

帝王朗声笑道:“原来你对恒初的心意如此深厚啊。也难怪,你们自幼便同窗共读,青梅竹马,想必早已两情相悦了。既然是如此,朕便做个主……”

话音还未落下,沈芷兰猛然抬起头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一世,她不会再仰望那个高高在上的身影了。

她没有看向谢恒初,而是缓缓地俯下身去,双膝触地,额头重重地叩下,声音清越而坚定,响彻整个大殿:“回陛下。”

众人皆惊,连帝王也微微一怔,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之色。

沈芷兰依旧伏在地上,脊背挺直如松,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臣女虽与太子殿下一同长大,然而臣女对殿下只有敬重之情,从未有过任何逾越之心。”

殿内霎时鸦雀无声,安静得仿佛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连窗外掠过的风,都仿佛凝滞了一般,不再流动。

谢恒初眉头骤然紧蹙,眸光一闪,似有惊疑之色掠过。

帝王眯起双眼,语气微微下沉:“此话当真?”

沈芷兰心中十分清楚今日若不提出一个人选,帝王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于是她仍跪伏于地,双手交叠置于身前,姿态谦卑却不失刚毅,声音如同泉水击打在石头上一般清脆:“臣女心中所慕之人,乃是靖王。若能嫁与靖王为妻,臣女此生便再无任何遗憾了。”

金銮殿内,霎时间人声鼎沸,议论声如同潮水一般汹涌地涌起。

“靖王?”
“她竟然想嫁给靖王……这可是个沉睡不醒的人啊!”
“太子岂不是更加合适吗?她为何偏偏选了那位病卧床榻的王爷呢?”
“她难道不清楚靖王早已昏迷数月,大夫都说怕是再难醒来了吗?”

这些话语一字一句地钻入沈芷兰的耳中,然而她却神色不动,仿佛置身于这喧嚣的议论声之外,丝毫不受影响。高座之上的皇帝望着她那单薄的身影,语气中带着几分怜悯之意:“此婚恐怕会让你受委屈,朕愿意另外挑选宗室中的贤良子弟为婿,赐你一个安稳的一生。”

沈芷兰伏地叩首,声音清冷而坚定:“臣女感念陛下的厚恩,然而臣女已在佛前焚香立下誓言,此生非靖王不嫁,生死相随,无怨无悔。恳请陛下能够成全臣女的心愿。”

话音落下,她额角重重地磕在那冰冷坚硬的玉砖之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咚”响,眉心处已经隐隐泛红。

殿内一时之间陷入了寂静之中,所有人都静静地等待着皇帝的回应。

靖王谢砚之乃是当今圣上同父同母的亲弟弟,在皇族兄弟中排行第九,素有“九王爷”之称。当年先帝尚在的时候,诸皇子之间为了争夺储位,展开了激烈的争斗,血雨腥风不断。唯有谢砚之始终坚定地站在兄长的身边,屡次于危局之中力挽狂澜,帮助兄长登基称帝。而后,他更是披坚执锐,率领军队西征北伐,平定叛乱、开拓疆土,功勋卓著,威震四海。

然而就在去年冬天,谢砚之亲自率军征讨西北,突然遭遇重创,战马失控坠崖,他的头部受到严重创伤,自此便陷入了昏沉之中,至今都未曾醒来。太医院轮番进行诊治,都纷纷摇头叹息,言称其神魂受损,或许终生都难以恢复。

这一切,沈芷兰都十分清楚。

她更清楚的是上一世,正是在这场昏睡的第三年春天,谢砚之奇迹般地苏醒了过来。

那时的她,已经身为太子妃三年了,却始终未能生育子嗣。皇后忧心东宫无嗣,便为太子谢恒初纳了一位侧妃。那女子出身于书香世家,温婉聪慧,深得谢恒初的宠爱,就连东宫上下的人也都对她礼敬有加。

某日,谢恒初携她与侧妃前往靖王府探望叔父。归途之中,侧妃假意体贴,让她先行登车,却暗中命令车夫提前启程,将她孤身一人遗落在了外面。

沈芷兰茫然地站立在陌生的街巷之中,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寒风吹透了她身上那华丽的锦缎衣裙。她低声向过往的侍从求助,然而人人都知道太子厌弃正妃,谁敢惹祸上身呢?一个个都低头避让,无人应答。

就在她几乎崩溃绝望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低缓却清晰的声音:“我已命人备好马车,过来吧。”

她猛地回头望去。

只见轮椅之上,谢砚之身披玄色锦袍,身形清瘦,面色苍白如纸,然而唇角却挂着一丝温和的笑意,“若不嫌弃,侄媳妇不如在王府用过晚膳再走?”
“不……不必了。”她张口欲拒,泪水却汹涌而出,再也无法遏制。

那些积压多年的委屈、孤独、被轻贱的痛楚,在这一刻彻底决堤。她不是不想坚强,可是亲人尽逝,孤身一人,连丈夫都不愿多看她一眼,她究竟做错了什么呢?

谢砚之没有多言,只是默默地从袖中取出一方绣着松竹纹的素帕递给她。他不曾催促她,也不曾移开目光,就这样静静地守候在她身旁,任她哭到哽咽失声,直到她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那一夜之后,她再未见过他。

但那份沉默中的温柔,她却记了一辈子。

此刻,龙椅上的皇帝眉头紧锁,久久都未曾言语。一旁的皇后轻轻执起茶盏,唇角微扬,柔声道:“沈家小姐情真意切,又曾在佛前许愿,这般赤诚之心,实属难得。既然她心意已决,不如就成全这份缘分吧。”

皇帝微微侧过威严的目光,投向皇后,只见她神色安然自若,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皇帝终究还是轻轻叹了一口气,那叹息声中似藏着几分无奈与复杂,缓缓说道:“罢了。”随后,他转过身,目光落在沈芷兰身上,语气里满是复杂难明的意味:“你家中已然没有至亲之人,靖王也长久卧病在床,这婚仪的种种事宜,便由宫中代为操办吧。”

沈芷兰再次恭敬地叩首,额头重重地触碰在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她的声音平稳而恭顺,说道:“多谢陛下恩典。”其实,在她内心深处,有着自己的盘算。她实在不愿重蹈覆辙,再次踏入东宫成为妃子,沦为他人眼中可有可无、毫无分量的摆设。谢砚之,无疑是她当下最好的选择。

一方面,谢砚之如今昏迷不醒,这场婚姻说到底不过是个名分罢了。她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摆脱太子府那如枷锁般的束缚,重新获得自由之身,就像一只挣脱牢笼的鸟儿,渴望在广阔天空中自由翱翔。另一方面,前世谢砚之虽然最终苏醒了过来,可由于长期无人精心调养,双腿经脉坏死,终身瘫痪在床。而谢砚之曾给予她唯一一次温暖,那温暖如同冬日里的暖阳,让她铭记于心。这一世,她愿意在他最落魄、最无助的时候守候在他身旁,至少让他有机会重新站起来,重新感受生活的美好。

她心里想着,等谢砚之醒来,自己定会主动提请和离。她坚信,谢砚之也不会愿意娶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为妻。据她所知,在她父兄尚在人世、谢砚之尚未出征之前,曾听几位老臣私下里提及这位九王爷心中早有所属,只是那人身份神秘莫测,从未在朝堂或宴席之间现身过。想到这些,沈芷兰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

另一处。

太子谢恒初端坐在书房之中,手中握着一卷兵书,看似专注地研读着。然而,他的目光却时不时地飘向窗外,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难以掩饰的焦躁与不安。刚刚传来的消息,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他心中激起层层涟漪说沈芷兰在金銮殿当众请旨,愿意嫁给靖王。

他的指尖微微一颤,那原本平整的书页边缘,瞬间被捏出了褶皱。他心中暗自思忖:“嫁给九叔?沈芷兰真是疯了……”这时,五公主倚在门边,看到太子的神情,小声地嘀咕着,眼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的光芒,仿佛在期待着一场好戏的上演。

谢恒初抬眼扫了五公主一眼,眉头微微蹙起,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悦。五公主却不惧他的目光,反而凑近了些,说道:“太子哥哥,你说她会不会后悔?我看用不了几天,她就得哭着求回来!”谢恒初冷笑一声,合上书卷,冷冷地说道:“与我何干。”可他的内心深处,却隐隐有一丝异样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

宫宴散后,沈芷兰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将军府。当她踏入那熟悉的庭院,闻着院中弥漫着的桂花香气,只觉心头一松,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连日来的紧张与压抑,在这一刻终于得以释放。她脱去那繁复华丽的宫装,换上轻便的衣裳,倒在床上便沉沉睡去。

这几日,她睡得格外安稳,在梦里,不再有那些冷眼与羞辱,也没有深夜独坐灯下的凄凉与孤独。她仿佛置身于一个温暖而美好的世界,无忧无虑。

数日后,中宫皇后身边的项嬷嬷亲自登门。项嬷嬷态度和煦,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说道:“陛下将沈姑娘的婚事托付于皇后娘娘,这几日娘娘日夜操心,婚期已经拟了几个吉日,特请您入宫,一同商议选定。”

沈芷兰本欲推辞,她心里想着,婚期之事,自己并不懂,全凭娘娘做主便是,自己不会有任何异议。于是,她说道:“婚期之事,我实在不懂,全凭娘娘做主便是,我都无异议。”项嬷嬷却含笑摇头,说道:“姑娘这话可就不对了。便是寻常百姓结亲,男方定了日子,也要问过女方心意。更何况您是朝廷钦定的王妃,更该尊重您的意愿。再说,皇后娘娘还说许久未见您,想与您说些体己话呢。”

沈芷兰心头微微一动,体己话?她不禁想起了上一世,皇后处处压制她,嫌她出身武将之家,不懂诗书礼仪,对她百般挑剔。这一世,两人之间依旧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冰墙,仿佛有一道无形的鸿沟横亘在她们之间。可嬷嬷说得情真意切,那诚恳的眼神让她实在无法拒绝。于是,她微微点头,说道:“既如此,那便劳烦嬷嬷了。”

黄昏时分,沈芷兰乘轿入宫。一路上,她透过轿窗,看着那穿廊过殿的景色,心中思绪万千。终于,轿子抵达了中宫主殿长秋殿。夕阳洒落,宫道铺满了金色的余晖,宛如一条通往命运深处的光路,神秘而迷人。

“参见太子殿下。”忽然,项嬷嬷恭敬地行礼,那声音将沈芷兰从思绪中拉回了现实。沈芷兰一怔,缓缓抬起头来。只见谢恒初就站在前方不远处,一身墨色蟒袍,身姿挺拔如松,仿佛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峰。他静静地看着她,眸光幽深,仿佛藏着无尽的秘密,眉宇间凝着一抹难以捉摸的冷意。

那种审视的目光,像一把锋利的刀锋划过肌肤,令沈芷兰呼吸一滞。她迅速垂眸,疏离地福身行礼,说道:“太子殿下。”谢恒初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他的内心深处,不禁想起了曾经的那个沈芷兰。

他知道,她曾爱他如命。他曾见过她在寒冬清晨,不顾寒冷守在宫门口,只为等他路过,悄悄递上一盒热腾腾的梅花酥,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也曾听说她为了避开其他贵女,专挑他每日来中宫请安的时辰出现,亲手奉茶,眼神含羞带怯,如同春日里初绽的花朵。可那些点心,他从未动过一口,要么随手赏人,要么命人丢弃,仿佛那些点心在他眼中一文不值。

而今日,她手中空无一物。不是送点心,也不是偶遇。她是特意来的。那天家宴上,她当着满朝文武说不喜欢他,如今却又要入宫面圣,参与婚仪商议……莫非,是后悔了?还故意装出这般冷漠疏远的模样……想到这里,谢恒初唇角微扬,声音冷淡地说道:“沈芷兰,你这样,有意思吗?”

第三章

沈芷兰微微一怔,眸光轻闪,似是未料到谢恒初会说出这般话。她微微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说道:“殿下方才说什么?臣女一时未曾听清。”

“既然你已决意嫁与九叔,又何必再三出现在孤面前?”谢恒初语气冷淡,眉宇间透着一丝不耐,仿佛沈芷兰的出现让他感到无比厌烦,“你如此频频相见,孤只觉烦扰,甚至心生厌弃。”

沈芷兰心头微震,这才意识到他竟误会自己仍对他余情未了。前世种种,如同电影般在她脑海中一一浮现。她曾无数次想解释,可每每因怯懦而沉默。那时的她,太过在意他的看法,生怕一句辩解反被曲解,最终落得更难堪的境地。她仿佛能看到自己前世那卑微而又可怜的模样,心中不禁涌起一丝苦涩。

可如今不同了。她早已不再执着于那个从未真正回应过她真心的人。他对她的误解、轻视,都不再能刺痛她分毫。她轻轻抿了抿唇,神色平静如水,说道:“太子殿下误会了。那日宫宴之上,我已在陛下跟前明言对您,我并无半分爱慕之情。今日入宫,也非为见您而来。”

谢恒初眸色微动,略带讥诮地挑眉,说道:“哦?那你怎会恰好在此处与孤相遇?莫非是迷了路不成?”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怀疑,仿佛在审视着一个说谎的骗子。

“臣女今日是奉皇后娘娘之召进宫。”沈芷兰语气坦然,目光清澈,如同清澈的湖水,没有一丝杂质,“若您不信,大可询问项嬷嬷。”

谢恒初目光一转,落在立于一旁的项嬷嬷身上。那老妇人连忙躬身行礼,声音恭敬却不失镇定,说道:“回太子殿下,沈姑娘确系由皇后亲笔手谕传召入宫,奴婢亲自在宫门接引,绝无虚言。”她是皇后身边服侍多年的老仆,素来谨慎守礼,断不会为了一个外臣之女欺瞒东宫。她深知自己的责任重大,每一个字都说得斩钉截铁。

谢恒初神色微凝,心中疑云渐散,却又莫名涌起一股烦躁之意。他不明白,为什么看到沈芷兰如此从容淡定的模样,自己的心里会如此不舒服。沈芷兰继续道:“臣女即将与靖王殿下成婚,皇后娘娘正为婚仪诸事操劳,特召我入宫商议吉日。若您仍有疑虑,不妨亲自前往长秋殿向皇后求证。”

她说完,唇角微扬,仿佛卸下了长久以来的重负,整个人如释重负,连呼吸都变得轻盈起来。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的阳光,温暖而又灿烂。谢恒初盯着她那副从容模样,心头竟升起几分不悦,冷声道:“九叔至今昏迷不醒,太医皆言其或永难苏醒。你若嫁过去,岂非一生都要独守空房?”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仿佛在嘲笑沈芷兰的选择。

沈芷兰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分毫。上辈子为你谢家倾尽所有,你不也让我守了一辈子的活寡?甚至连葬礼上,你都未曾多看我一眼。那些痛苦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但她很快便将这些情绪压了下去。她抬眸直视他,语气温柔却不失坚定,说道:“多谢太子殿下挂怀。但正如那日在御前所说,我对靖王殿下仰慕已久。只要能陪在他身边,哪怕他永远沉睡,我也甘之如饴。”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和决心,仿佛在向谢恒初宣告自己的选择。

谢恒初脸色骤然阴沉,眼底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痛楚。他不明白,为什么沈芷兰会如此坚决地选择谢砚之,难道自己真的比不上那个昏迷不醒的九叔吗?沈芷兰不再多言,转身对项嬷嬷轻声道:“我们走吧,莫让皇后娘娘久候。”她的声音轻柔却又坚定,仿佛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

她缓步前行,裙裾轻曳,背影挺直而清冷。那背影仿佛在诉说着她的决心和独立,让谢恒初不禁有些失神。谢恒初站在原地,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脑海中忽然浮现一张熟悉的脸庞不是此刻的疏离冷漠,而是多年前那个雨后的黄昏,她低着头,脸颊微红,声音如春风拂柳:“太子殿下,能嫁给你,是我此生最大的福分……”那美好的回忆如同梦幻泡影,一触即破。

可那画面不过一瞬,便如水面倒影被风搅乱,涟漪扩散,终至消散无形。谢恒初胸口猛地一窒,仿佛有根无形的线被人狠狠扯断,留下空荡荡的钝痛。那种疼痛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长秋殿内,熏香袅袅,珠帘轻晃。皇后端坐主位,脸上挂着温婉笑意,只是那笑浮于表面,未达眼底。她仿佛戴着一张面具,让人看不清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见沈芷兰进来,她立刻伸出手,柔声道:“芷兰芷兰,你可算来了,快些过来,到本宫身边坐下。”那声音温柔而又亲切,仿佛是一位慈爱的长辈在呼唤自己的孩子。沈芷兰并未贸然上前,而是敛袖屈膝,行了个极为周全的大礼,说道:“臣女参见皇后娘娘,愿娘娘凤体康泰,万福金安。”她的每一个动作都优雅得体,尽显大家闺秀的风范。

皇后笑着扶了扶鬓角,说道:“你这孩子,总是这般拘礼。”顿了顿,又问,“怎么就你一人进来?恒初呢?”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仿佛在寻找着什么。沈芷兰垂眸,神情略显寂寥,说道:“将军府如今只剩我一人,家中无人相送,只得独自入宫。”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落寞,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皇后眼中微光一闪,随即叹道:“可怜的孩子,别提那些伤心事了。来,看看这两个日子。”案几之上铺着一张洒金宣纸,墨迹清晰写着两个日期:六月初三,十月十九。

十月十九,正是前世她与谢恒初大婚之日。那一日,天降暴雨,雷声滚滚,仿佛老天都在为她的不幸而哭泣。迎亲队伍狼狈不堪,红伞翻飞,礼器湿透。坊间流言四起,说她命格冲克,不宜入皇室,更有甚者称她乃灾星转世,将为谢氏宗庙带来祸患。那些恶意的流言如同锋利的刀刃,刺痛着她的心。

“依本宫之见,十月十九才是良辰吉日,天地应和,乾坤有序,不如就定这一日如何?”皇后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掌控一切的气势,让人不敢违抗。沈芷兰浅笑,语气柔和却不容动摇,说道:“多谢娘娘厚爱。但臣女私心里更属意六月初三。”

“才四月,六月初三便要成婚,未免太过仓促了些。”皇后微微皱眉,似乎对沈芷兰的选择有些不满。“确实匆忙,可我一心盼着早日成为靖王之人。”说到此处,她微微低头,脸颊泛起淡淡红晕,恰似少女怀春,羞涩动人。那羞涩的模样如同春日里的花朵,娇艳欲滴。

恰在此时,殿外传来脚步声。谢恒初步入殿中,听到最后一句,脚步微顿,指节不自觉地收紧,牙关轻咬。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怒火,她竟如此迫不及待?“恒初来了。”皇后笑容满面,“正好你也听见了,芷兰芷兰执意要提前婚期,说是六月初三。你觉得呢?从小她最听你的话,你劝劝她也好。”

谢恒初冷冷扫了沈芷兰一眼,声音如冰:“既然她这般急不可待要投入九叔怀抱,我们又何必阻拦?若拖到十月,怕是她暗地里还要怨恨我们耽误良缘。”言语如刀,字字锋利,仿佛要将沈芷兰的心刺穿。沈芷兰却不恼,反而展颜一笑,眸光澄澈,说道:“太子殿下所言极是。既如此,六月初三大婚之日,还望殿下拨冗莅临,共襄盛举。”她的笑容如同阳光般灿烂,让谢恒初不禁有些失神。

谢恒初眼神幽深如砚之,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转身对皇后道:“儿臣尚有政务待理,先行告退。”他的语气冷淡而又疏离,仿佛与这个世界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去吧,莫要熬得太晚,记得保重身子。”皇后温言叮嘱,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关切。谢恒初淡淡应了一声,拂袖而去,那决绝的背影仿佛在宣告着他的不满。

沈芷兰亦起身欲辞,皇后忽又唤住她:“对了,芷兰芷兰。”沈芷兰回眸,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你也知道,靖王眼下仍卧床不起,婚礼当日恐难亲往迎亲。依制需由一位未婚宗室子弟代行此礼。”皇后沉吟片刻,“本宫原想着,让恒初替他走一趟,毕竟他是嫡长子,身份尊贵。”

沈芷兰毫不犹豫摇头,说道:“太子殿下日理万机,臣女不敢劳驾。此事还是另择他人更为妥当。瑞王世子年方二十,已行冠礼,尚未娶妻,德行出众,正是合适人选。”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仿佛在守护着自己的底线。若让谢恒初代为迎亲,还不知他会做出何等羞辱之举。她可不想在自己的婚礼上再次受到伤害。

皇后略一思忖,点头道:“你说得也有道理,那就依你所言。”归途之中,马车缓缓穿行于朱雀大街。沈芷兰倚窗而坐,望着宫墙外飘落的槐花,思绪悄然回溯。她祖父曾是谢恒初的骑射教习,每逢讲武之日,常携她入宫。自幼年起,她便与谢恒初一同习箭、读书、游园,形影不离。

他们曾在御花园偷摘桃花酿酒,被宫人发现后慌忙躲入假山洞中,那紧张而又刺激的感觉至今让她难以忘怀;也曾趁夜溜出宫门,在市井摊贩前争抢一碗热腾腾的馄饨,那热闹而又温馨的场景仿佛就在眼前。那年街头突遇失控马车,她奋不顾身将谢恒初推开,自己却被车辕撞倒在地,左膝重重磕在青石板上,鲜血渗出裙摆,疼得几乎昏厥。

谢恒初跪在她身旁,满脸惊惶,紧紧握住她的手,声音颤抖:“沈芷兰,我发誓,这辈子一定会好好待你!”那誓言如同璀璨的星辰,照亮了她的世界。可如今,一切都已物是人非,那些美好的回忆只能永远留在她的心中。

是从哪一个具体的日子起,他不再像从前那样紧紧牵着她的手?又是从哪一个确切的时刻开始,他看向她的眼神,从那满含温柔的深情,变成了如霜似雪的冷漠?

她绞尽脑汁,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在上一世,她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一人默默垂泪。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中回放他曾许下的那些海誓山盟。日子久了,旧伤就像被重新揭开,疼痛不断加剧。每逢阴雨天气,那伤痛就如同千万根针在刺,让她难以忍受。就连眼睛,也渐渐变得模糊不清,在烛光下看书的时候,都得凑得很近很近,才能勉强看清上面的字迹。

这一世,她决定不再去追究那些过往的缘由。

毕竟,人心是最容易改变的,世事也总是充满了无常。在这纷繁复杂的世界里,除了生死这样的大事,其他的种种,都不过是像浮云一样,飘过就消散了。

随着婚期的一天天临近,宫里、靖王府还有将军府,都忙得不可开交。到处都挂满了鲜艳的红绸,喜帖像雪花一样四处飞传。

谢恒初住在东宫,每天推开窗户,映入眼帘的都是那一片刺眼的红色。那红色就像燃烧的火焰,直直地灼烧着他的双眼,让他的心情变得烦躁不安,难以平静。

一连好几天,他都沉浸在这种烦躁的情绪中。终于,他再也忍不住,起身走出寝殿,想去找个清净的地方,让自己稍微休息一下,舒缓一下这紧绷的神经。

他刚走到庭院,就听到通报声响起原来是他的堂弟,瑞王的嫡长子谢长宥来访。

他在书房接待了谢长宥,随口问道:“你进宫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谢长宥脸上洋溢着笑容,说道:“这不是九叔的大婚日子越来越近了嘛,皇后娘娘打算在宗室里选一个人代替九叔去迎亲。我来问问,这个差事会不会落到我的头上呀?”

第四章
谢恒初微微皱了皱眉头,神色变得冷淡起来。

九叔没办法亲自去迎接新娘,这件事情只能托付给别人代为办理。如果是沈芷兰的婚事,九叔多半会希望由他出面这一点,他心里十分清楚。沈芷兰嘴上说得恭恭敬敬,一口一个仰慕九叔,一心只想嫁进靖王府,可她那点隐秘的心思,他又怎么会看不透呢?不过就是想用这种方式,来引起他的注意罢了。

今天谢长宥特意来到东宫,恐怕就是为了这件事情而来。他心里已经有了一种预感:皇后想要借他的名义去迎亲,而谢长宥,就是前来劝说的说客。

这时,宫女端上了热气腾腾的茶。谢长宥接过那精致的瓷盏,用指尖轻轻抚摸着杯沿,然后吹去上面的浮沫,缓缓地喝了一口。他迟迟没有开口说话,殿里安静得只能听到烛火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

谢恒初终于忍不住了,眉头紧紧皱起,率先打破了沉默:“迎亲这件事,在宗室子弟里随便派一个人去就行了。我没那个时间,也不想去。”

谢长宥微微一怔,抬眼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的神情,“可是……”

“可是什么?”谢恒初目光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冷冷地扫了过来。

谢长宥咽了一口茶,放下杯子,斟酌着字句说道:“原本皇后娘娘的意思是,太子殿下您还没有大婚,身份尊贵无比,由您代替九叔去将军府迎亲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谢恒初冷笑了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果然和他预料的一样。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层。

“但是……”谢长宥停顿了一下,声音稍微压低了一些,“沈芷兰姑娘亲自拒绝了。她说不用麻烦太子殿下您了,于是皇后就把我召进宫里,命令我代替去迎亲。”

谢恒初的身体猛地一僵。

沈芷兰……不要他去?

他本来就没有打算参与这场婚事,可是此刻听到她竟然主动推辞,非但没有感到一丝轻松,反而心里一阵翻江倒海,就好像有一把钝刀在他的胸腔里来回地碾磨,闷痛得让他难以忍受。

谢长宥悄悄地打量着他的脸色,看到他面色阴沉,没有一点轻松的样子,心里更加觉得不安。他犹豫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补充说道:“或许沈家姐姐是觉得哥哥您政务繁忙,要是为了这件事来回奔波,太辛苦了。倒不如我这个闲散的人,正好去跑这一趟。”

谢恒初沉默不语,目光落在了窗棂外摇曳的树影上,仿佛他的目光穿透了层层宫墙,直接抵达了将军府的深处。

谢长宥越来越坐立不安,手中的茶杯就好像烫手的山芋一样。他索性站起身来,低声告辞:“哥哥,我还有些杂事要处理,就先回去了……”

谢恒初淡淡地“嗯”了一声,没有起身相送。

谢长宥刚走出两步,脚步却突然停了下来。他终究还是忍不住回头,声音小得几乎像耳语一样:“哥哥,当年那件事……其实沈家姐姐也是身不由己。你因为那件事迁怒于她,未免太苛刻了。现在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你心里也不好受,她……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

“谢长宥。”

谢恒初突然开口,语气森冷,眉宇间透着一股逼人的寒意,“不是说有事要走吗?”

谢长宥低下头,喉结滚动了一下,把剩下的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他低声说道:“是。”然后转身离去,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几天之后,六月初三,这是一个吉祥如意的日子。

沈芷兰睁开眼睛的第一刻,就望向了窗外。

天空湛蓝湛蓝的,就像被水洗过一样清澈。云霞轻轻地卷着,就像一幅美丽的画卷。晨风轻轻拂过檐角的铜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咚声。没有下雨,也没有阴天,真是一个极好的日子。

她轻轻地吁出一口气,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微笑。

她起身盥洗,换上了那件大红色的嫁衣。乌黑的头发高高地挽起,插着金钗,钗上缀着美玉,脸上涂着胭脂,嘴唇点得红红的。镜中的女子眉目如同画中一般美丽,神情平静如水,就好像只是去赴一场普普通通的宴席。

或许正是因为曾经经历过一次生死离别,这一回,她的心中再也没有了波澜。这场婚礼,对她来说,不过是一场必须要完成的仪式罢了。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谢长宥来了。

按照礼仪,新娘应该由族中的兄弟背出府门。可是将军府的男丁非常稀少,父亲和兄长都战死在了沙场上,只剩下一个小小的五岁幼弟,实在没有合适的人可以托付。最后,只能由谢长宥代替行使这个职责。

他蹲下身,沈芷兰轻轻地伏上了他的背。外面鼓乐喧天,鞭炮齐鸣,红绸铺满了地面,人群欢呼雀跃,热闹非凡。

就在这喧闹声中,谢长宥忽然低声说道:“沈家姐姐,太子哥哥今天来不了了。”

沈芷兰的身体微微一僵,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病了。”谢长宥的声音非常轻,几乎被乐声淹没了,“自从那天我从东宫回来,他就卧床不起,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宫里封锁了消息,就连御医都不能随意进出……”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沈芷兰轻轻地打断了。

她叹息了一声,嗓音柔和却又无比坚定:“长宥,我已经不再挂念太子殿下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有些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人的眼睛是长在前面的,不能总是回头看走过的路。”

谢长宥哑口无言,只觉得胸口发闷,又酸涩又心疼。

沈芷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温柔地说道:“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别愁眉苦脸的。还有下次见面的时候,记得叫我小皇婶。”

谢长宥低下头笑了,眼底却泛起了水光。

将军府外,锣鼓声震天动地。

靖王府的迎亲队伍早就整齐地排列着等候在那里,马匹披着红色的绸缎,仪仗队伍整齐有序,礼乐庄严肃穆。这次赐婚是皇上亲自下旨的,皇后还亲自主持,规格远远超过了寻常的婚礼。

可是沈芷兰总觉得,今天靖王府的排场,比上一世东宫迎她的时候还要盛大,就好像他们已经等待了很多年,就只等她踏入这座府邸。

因为靖王谢砚之还处于昏迷状态,所以婚礼一切从简。

礼成之后,沈芷兰就被送进了新房。

她穿过重重回廊,眼角余光扫过两侧的侍卫每个人都佩着刀,拿着剑,手按在腰间,目光如同鹰隼一样警觉。

她早就有所耳闻,靖王府戒备森严。父亲也曾提起过,谢砚之树敌众多,暗杀不断,所以处处都设下了防备。

新房布置得非常讲究,雕花的床帐垂落着朱红色的流苏,案上的龙凤烛燃得正旺,整个屋子都充满了喜气。

上一世,她在东宫成婚,谢恒初虽然贵为太子,却并没有用心布置。喝完合卺酒,他就匆匆离席,去招待宾客了。她独自坐在房中,凤冠沉重地压在头上,珠帘垂在额前,颈肩酸麻得厉害,就连呼吸都带着一种压抑的感觉。

那一夜,她一直等到更深露重,才听见脚步声姗姗而来。而这一世,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棋子了。

沈芷兰缓缓地走近床榻,目光落在了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上。

谢砚之双目紧闭,面容清瘦,却依旧俊美得让人忍不住屏住呼吸。谢氏皇族向来以姿容出众而著称,谢恒初温文尔雅,就像春风拂面一样让人感到温暖;而谢砚之则是另一种凌厉的美,眉骨锋利,轮廓分明,宛如寒夜中出鞘的利刃,即便是在沉睡中,也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势。

“属下丘山,参见王妃。”

一道低沉的嗓音响起。

沈芷兰转头,只见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单膝跪地,动作利落却不失恭敬。他身形高大,气势逼人,左眼覆着一条鲜红色的绸带,取代了平日的皮罩,衬得整张脸多了几分喜庆。

她是认得他的谢砚之最忠诚的副将,也是他的贴身护卫。传闻丘山力大无穷,能在战场上徒手撕裂敌将的咽喉,民间更有“九尺铁塔,生啖血肉”这样骇人的传言。

此刻,他语气平稳地禀报:“王爷已经昏迷七个多月了,虽然身形消瘦了一些,但是脉象渐渐稳定了下来。每天清晨需要喂药一次,夏天湿热,每隔一天就要为他擦拭身体,更换寝衣。”

沈芷兰静静地听着,没有说一句话。

丘山察觉到她神色清淡,以为她心生嫌恶,连忙补救道:“这些琐事一向都是由属下亲自打理的,王妃无需操劳。属下已经在隔壁备好了厢房,供王妃歇息。”

沈芷兰却轻轻地摇了摇头。

丘山一愣,略显局促地说道:“那……王妃是否另外选择一个院落居住?”

自从王爷倒下之后,府中的仆从就一天比一天懈怠。起初还有人勉强照应一下,后来干脆就阳奉阴违,敷衍了事。昔日权倾朝野的靖王,如今成了“活死人”,那些趋炎附势的人自然纷纷退避。

更何况,新王妃出身将军府,与王爷并没有感情基础。谁会相信,她真的愿意守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男人共度余生呢?

“不必换院。”

沈芷兰终于开口了,声音如同春溪流淌一样温柔,却又不容置疑。

“我既然已经嫁入了靖王府,就是谢砚之的妻子。夫妻本就是一体的,哪里有什么分房分床的说法?从今夜起,我就和王爷同榻而眠。”

丘山震惊地抬起头,瞳孔微微收缩,仿佛听错了话。

沈芷兰却不再多言,唇角微微扬起,轻轻一笑:“天色不早了,卸妆歇息吧。”

说完,她转身走向内室,裙裾曳地,步履从容而优雅。

她不曾回头,自然也就没有看见

床上,谢砚之那只垂落在锦被外的手指,猛地抽搐了一下,指尖微微蜷起,就好像在黑暗中,悄然握住了某种久违的温度。

第五章
梳妆台被安置在内室的一侧,通体由上等的楠木打造而成,纹理细腻得如同丝绸一般,表面打磨得极为光滑,在晨光未至的微光中仍然泛着温润如玉的光泽。这显然是新置办的物件,雕工十分考究,边角处刻着缠枝莲纹,线条流畅而又庄重,透出几分沉静的贵气。

台上摆着一面菱花铜镜,镜面清晰得就像平静的湖水一样,映出朦胧的人影;旁边是一只朱漆描金的妆奁,盖子微微开启,露出里面整齐排列的簪钗、粉盒与丝帕,这些都是崭新的陪嫁之物,散发着淡淡的檀香气息。

“姑娘今日大婚,王爷却没能亲眼瞧见您的模样,实在是可惜呀。”

青雀是沈芷兰从小就跟在身边的贴身丫鬟,此刻正站在她身后,指尖轻巧地解开挽了一整天的发髻,语气温柔中带着一丝惋惜。

沈芷兰坐在镜前,望着镜中那张略显苍白的脸,唇角浮起一抹极淡的笑意:“有什么可惜的?天下美人多如繁星,我不过是个寻常女子罢了。”

她年方十七,眉目清秀,气质温婉,并非倾国倾城之色,却自有几分静谧动人的风致。而她的夫君靖王谢砚之,已经年逾二十七,整整比她年长十岁。在那十年的光阴里,他驰骋在边疆,踏遍了山河大地,见过江南烟雨中娇柔的美人,也识得塞外风沙里热情奔放的异族女子。传闻他身边从不缺少女子,或明艳如火,或清冷似雪,哪一个都比她要出众。
续写结局:
日子如潺潺溪流般缓缓流淌,沈芷兰每日悉心照料着昏迷中的谢砚之。她会在清晨阳光洒进房间时,轻轻唤醒沉睡的谢砚之,用柔软的帕子为他擦拭脸庞,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他的梦境。她也会在喂药时,一勺一勺地吹凉,再缓缓送入他的口中,眼神里满是关切与温柔。

府中的仆从们,看到王妃如此尽心尽力,渐渐也改变了态度,开始认真打理府中的事务。丘山更是对沈芷兰敬佩不已,他时常在暗中保护着沈芷兰,生怕她受到一丝伤害。

而谢恒初,自从听闻沈芷兰嫁入靖王府后,病情愈发严重。他躺在病榻上,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沈芷兰的身影,那些曾经被他忽视的温柔与美好,此刻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后悔自己当初的冷漠与决绝,后悔没有珍惜与沈芷兰在一起的时光。

一日,宫中传来消息,边疆战事吃紧,需要一位有能力的将领前去支援。谢恒初不顾自己虚弱的身体,主动请缨前往。他想着,或许在战场上,他能找到内心的救赎,也能让自己忘记对沈芷兰的愧疚。

谢恒初率领着军队奔赴边疆,一路上风餐露宿,历经艰难险阻。然而,战场上刀剑无眼,在一次激烈的战斗中,他不幸受了重伤。消息传回京城,沈芷兰心中一紧,她虽然已经放下了对谢恒初的感情,但毕竟曾经有过一段过往。

她请求丘山带她前往边疆,她想看看谢恒初,也想为这个曾经的爱人做点什么。当她赶到军营,看到躺在病榻上奄奄一息的谢恒初时,心中还是忍不住一阵酸涩。

她坐在谢恒初的床边,轻声说道:“你为何如此执着,为何不珍惜自己的身体?”谢恒初微微睁开眼睛,看到是沈芷兰,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与愧疚。他虚弱地说道:“我……我想弥补曾经对你的伤害……”

沈芷兰轻轻摇了摇头,说道:“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们都应该向前看。你好好养伤,国家还需要你。”在沈芷兰的悉心照料下,谢恒初的病情渐渐好转。

而此时,靖王府也传来了好消息。谢砚之在沈芷兰的日夜陪伴下,手指微微动了动,眼睛缓缓睁开。当他看到眼前这个温柔美丽的女子时,眼中满是疑惑与温柔。沈芷兰激动地握住他的手,说道:“你终于醒了,我是你的妻子,沈芷兰。”

谢砚之虽然身体还很虚弱,但他的眼神却无比坚定。他看着沈芷兰,说道:“有你在我身边,我一定会好起来的。”

从那以后,谢砚之在沈芷兰的陪伴下,身体逐渐康复。他们一起携手面对生活中的种种困难,感情也越来越深厚。而谢恒初,在经历了这场生死考验后,也放下了对沈芷兰的执念,他回到京城,继续为国家和百姓效力。

多年以后,谢砚之和沈芷兰有了可爱的孩子,一家人在靖王府中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而谢恒初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他与一位善良贤淑的女子结为夫妻,共同走过人生的旅程。曾经的爱恨情仇,都化作了岁月长河中的一朵朵浪花,成为了他们人生中宝贵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