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年,我炒股亏得只剩裤衩,一个扫地阿姨对我说:买这支,能翻身

发布时间:2025-11-20 09:51  浏览量:9

1997年,深圳。

空气里一半是海水咸湿的气味,一半是钱烧起来的焦香。

我叫李风,那年二十五岁,站在红荔路证券交易所的大厅里,觉得自己就是风口本身。

屏幕上每一条跳动的红线,都像是为我而画的心电图,每一次搏动,都让我的账户余额向上冲刺一截。

我甚至觉得,我不是在炒股,我是在印钱。

“风哥,又涨停了!你那个‘深发展’,简直是神了!”旁边一个叫老张的哥们儿拍着我的肩膀,满脸都是羡慕嫉妒恨。

我故作深沉地吐出一口烟圈,烟雾缭绕中,我看到屏幕上鲜红的“涨停”两个字,像两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心里无比舒坦。

“基本操作,别激动。”我淡淡地说。

心里却在狂吼:看见了吗!老子就是天选之子!

那时候,整个深圳都疯了。

买菜的大妈,看门的大爷,路边烫头的Tony老师,嘴里不聊几句股票代码,都觉得自己跟不上时代。

而我,无疑是这股浪潮里最得意的弄潮儿。

我学的是金融,科班出身,自以为掌握了宇宙的真理,K线图在我眼里就是一本打开的未来之书。

我用我爸妈给我的十万块本金,在短短三个月里,翻到了两百万。

两百万,在1997年,是一个足以把人砸晕的天文数字。

我给我女朋友小晴买了当时最时髦的钻石项链,在昏暗的西餐厅里,她捂着嘴,眼里的光比钻石还亮。

“阿风,我们有钱了,是不是可以……把房子定了?”她小心翼翼地问。

我豪气干云地一挥手。

“定什么定?买全款!挑最好的地段,买最大的户型!”

我又给我爸妈打电话,让他们别再住那个老破小的职工宿舍了,我给他们换个电梯洋房。

电话那头,我妈激动得声音都在抖,一个劲儿地念叨“祖上烧高香了”。

我挂了电话,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深圳的万家灯火,感觉整个世界都被我踩在了脚下。

我忘了,命运这东西,最喜欢在你最得意的时候,给你一记响亮的耳光。

转折来得毫无征兆。

五月。

天气越来越热,股市却像是掉进了冰窟窿。

一根巨大的绿色阴线,像一根擎天柱,从屏幕顶端直愣愣地插了下来。

“技术性调整,不要慌,是洗盘!”我对自己说,也对身边那些慌乱的人说。

我甚至还加了杠杆,补了仓。

我觉得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抄底机会。

我要在这场尸横遍野的“调整”里,完成我封神的最后一战。

结果,我抄在了半山腰。

第二天,又是一根大阴线。

第三天,跌停。

第四天,跌停。

……

大厅里,再也没人叫我“风哥”了。

老张看见我,眼神躲闪,默默地挪到离我最远的一个角落。

空气里,烧钱的焦香味没了,取而代ăpadă的是一股绝望的馊味。

我眼睁睁地看着屏幕上的数字,像瀑布一样往下倾泻。

那不是数字,是我的血,我的命。

两百万,一百万,五十万,十万……

最后,连本金都亏没了,还倒欠了证券公司一屁股债。

我整个人都麻了。

像一个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每天还是会习惯性地来到交易所大厅,找个角落坐下,一坐就是一天。

我盯着那块巨大的屏幕,上面红红绿绿的数字在我眼里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它们就像一群嘲笑我的小丑,在我眼前上蹿下跳。

小晴的电话我不敢接。

爸妈的电话我也不敢接。

我怕听到他们的声音。

更怕他们问我:阿风,房子看得怎么样了?

我没脸回家,就在交易所附近找了个最便宜的日租房住下,每天靠一碗泡面续命。

口袋里最后一点钱,也只够买一包最劣质的香烟。

我坐在大厅的角落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雾熏得我眼泪直流。

我不知道是烟呛的,还是我想哭。

一个星期后,我终于接了小晴的电话。

她的声音很冷。

“李风,你人呢?”

“我……”我喉咙发干,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听说了,都亏完了?”

“……嗯。”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沉默得像死了一样。

然后,我听到她吸了吸鼻子。

“项链我拿去金店问了,人家说是假的。”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不可能!”我脱口而出,“我花了好几万买的!”

“呵呵,”她冷笑了一声,“人家老板说,你这种被骗的小年轻,他见多了。”

“李风,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我没有!”我几乎是在嘶吼。

“算了,不重要了。”她的声音疲惫至极,“我们……就这样吧。”

嘟嘟嘟……

电话挂了。

我握着话筒,呆呆地站在那里,感觉最后一根支撑我的柱子也塌了。

原来,在我最风光的时候,就已经踩进了别人挖好的坑。

我以为我是天选之zo,其实我只是那头最肥的猪。

我回到交易所,像个幽灵一样。

大厅里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有人哭,有人笑,有人骂骂咧咧地离开,有人满怀希望地进来。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我坐在老位置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

“哗啦……哗啦……”

一阵扫地的声音由远及近。

我皱了皱眉,没动。

扫地的簸箕碰到了我的鞋尖。

我还是没动。

“小伙子,脚抬一下。”

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

我缓缓抬起头。

是一个保洁阿姨,五十多岁的样子,穿着一身灰色的工作服,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像干涸的河床。

她的手里拿着一把大扫帚,正吃力地把地上的烟头和废纸扫进簸-箕里。

我没说话,把脚挪开了。

她默默地把那一小撮垃圾扫走,然后直起腰,捶了捶后背。

她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看了一眼墙上的大屏幕。

屏幕上一片惨绿,只有零星几个股票在微微泛红。

她浑浊的眼睛在屏幕上扫了一圈,然后,目光落在了我的脸上。

“天天在这儿坐着,不回家啊?”她问。

我不想理她。

一个扫地的,懂什么。

她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也不生气,只是叹了口气。

“年轻人,陷得太深喽。”

我心里一阵烦躁,冷冷地回了一句:“关你屁事。”

她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没再说话,提着簸箕,佝偻着背,慢慢地走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依然每天都去。

那个保洁阿姨也每天都在。

她似乎摸清了我的作息,总会在下午四点,大厅人差不多走光的时候,扫到我这个角落。

她不再跟我说话。

只是偶尔,会把一个从别处捡来的、还剩大半瓶的矿泉水,轻轻地放在我旁边的空位上。

我一次都没喝过。

我的自尊心,不允许我接受一个保洁阿姨的施舍。

直到有一天,我连买泡面的钱都没了。

我饿得眼冒金星,胃里像有把刀在搅。

那天下午,她又放了一瓶水在我旁边。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用塑料袋包着的、白乎乎的馒头。

我盯着那个馒头,眼睛都直了。

理智告诉我,不能吃。

但我的胃,我的身体,发出了最原始的渴望。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狼吞虎咽地把那个冰冷干硬的馒头塞进了嘴里。

甚至没尝出是什么味道。

吃完,我才感到一阵巨大的羞耻。

我,一个名牌大学金融系的高材生,一个曾经叱咤股市的“风神”,竟然沦落到要吃一个保洁阿姨给的馒头。

我把脸深深地埋进了臂弯里。

肩膀开始不受控制地抽动。

我哭了。

成年之后,第一次哭得像个。

“哗啦……哗啦……”

扫地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她在我身边停下。

这次,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扫着地。

等我哭够了,抬起通红的眼睛时,她递过来一张粗糙的卫生纸。

“擦擦吧。”

我接过来,胡乱地抹了一把脸。

“谢谢。”我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小伙子,想不想……翻身?”她突然问。

我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

翻身?

我拿什么翻身?

我现在连裤衩都快亏没了。

“阿姨,你别开玩笑了。”我苦笑。

她没笑。

她那双浑浊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竟然透出一股异常明亮的光。

她伸出一根布满老茧和裂口的手指,指向墙上的大屏幕。

屏幕上密密麻麻,全是代码和数字。

她的手指,精准地落在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

“买这支。”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

屏幕上显示着一行小字:

蜀都化工,600777。

价格,两块一毛三。

我愣住了。

蜀都化工?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我做股票分析这么久,从来没关注过这种垃圾股。

盘子小,没概念,没业绩,常年趴在地板上,像一潭死水,偶尔冒个泡,都像是诈尸。

买它?

开什么国际玩笑。

“阿姨,你……认识这公司的人?”我试探着问。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理由。

她摇了摇头。

“不认识。”

“那你怎么知道它能涨?”我更迷惑了。

“我不知道。”她回答得理所当然。

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你不知道你说个屁啊!

“我就是……觉得它该涨了。”她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趴得太久了,该起来活动活动了。”

这算什么理由?

玄学吗?

我简直觉得荒谬。

我要是信了她的话,那我这几年大学就算是白读了。

我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

“阿姨,谢谢你的馒头。但是这个……我没钱了。”

我说的是实话。

我全身上下,加起来不到十块钱。

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像是怜悯,又像是惋惜。

“钱嘛,总能凑到的。”

她说完,不再理我,继续扫她的地,很快就消失在了大厅的另一头。

我一个人坐在那儿,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蜀都化工。

600777。

这两个词,像魔咒一样,在我脑子里盘旋,怎么也挥之不去。

荒唐。

太荒唐了。

我怎么可能会去相信一个扫地阿姨的“直觉”?

我狠狠地甩了甩头,想把这个可笑的念头甩出去。

可是,一闭上眼,浮现出的就是她那双异常明亮的眼睛,和那句“趴得太久了,该起来活动活动了”。

那天晚上,我在日租房那张硬得硌人的床上,翻来覆去,一夜没睡。

一边是我的理智,我的专业知识,我的骄傲,它们都在大声地对我喊:这是个骗局!这是个笑话!

另一边,是我的绝望,我的不甘心,我那被现实碾得粉碎后、仅存的一丝丝侥G幸。

万一呢?

万一她是真人不露相呢?

万一……这是老天爷给我的最后一次机会呢?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我像个溺水的人,哪怕明知道那是一根稻草,也想拼命抓住。

可是,钱呢?

我上哪儿去弄钱?

朋友?能借的早就借遍了,现在看到我的电话都跟见了鬼一样。

小晴?她连我的项链是假的都知道了,我还有什么脸面去找她。

我脑子里闪过一个又一个人的脸,然后又被我一个个否决。

最后,我的脑海里定格住了我爸那张饱经风霜的脸。

我想起了一件事。

我爸是个集邮爱好者,他有一本宝贝得不行的邮票集,里面有一套80版的猴票,据说现在值不少钱。

那是我爸一辈子的心血。

一个罪恶的念头,像毒蛇一样,从我心底钻了出来。

不。

不行。

我怎么能动我爸的救命钱?

可是……如果不这样,我这辈子就真的完了。

我欠证券公司的钱,不还上,我就是个老赖。

我怎么对得起我爸妈?

我只要……借用一下。

等我翻身了,我加倍还给他!我给他买一百套猴票!

对,就是这样!

我被自己的这个想法说服了。

或者说,我已经走投无路,只能这样说服自己。

第二天一早,我用身上最后的几块钱,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

我家在郊区,公交车摇摇晃晃,开了两个多小时。

我妈开门看到我的时候,吓了一跳。

“阿风?你……你怎么回来了?怎么瘦成这样了?”

我不敢看她的眼睛,含糊地应了一声,说公司派我回来办点事。

我爸不在家,他去公园跟老头们下棋了。

我妈心疼地拉着我,非要给我下碗面。

我心虚得厉害,三两口吃完面,就借口说累了,想回房间睡一觉。

我自己的房间还是老样子,书桌上还摆着我大学时的课本。

我没有片刻耽搁,直接走到我爸妈的房间。

那个红木的五斗橱,第二个抽屉,上了锁。

我知道钥匙藏在哪儿,床头柜下面用胶带粘着。

我的手在发抖。

我感觉自己不像个儿子,像个贼。

打开抽屉,那本熟悉的、深蓝色的集邮册,静静地躺在那里。

我把它拿出来,手抖得更厉害了。

我翻到中间,那张金灿灿的猴票,在阳光下闪着光。

我死死地盯着它。

李风啊李风,你真是个。

我心里有个声音在骂我。

另一个声音却在催促:快点!别犹豫了!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最终,魔鬼战胜了天使。

我小心翼翼地用镊子把那张猴票取了下来,放进一个事先准备好的信封里。

然后把集邮册原样放回,锁好抽屉,把钥匙粘回原处。

我做完这一切,手心全是冷汗。

我不敢再待下去,跟我妈说公司有急事,就匆匆地跑了。

我妈追到门口,往我手里塞了两百块钱。

“穷家富路,拿着。在外面别亏待自己。”

我捏着那两张滚烫的钱,眼泪差点掉下来。

我不敢回头,落荒而逃。

我找到市里最大的一个邮币卡市场,猴票很快就出手了。

两万块。

比我想象的要多。

捏着那厚厚的一沓钱,我没有丝毫喜悦,只有一种灼烧般的负罪感。

我拿着这两万块钱,回到了红荔路。

走进交易所大厅的那一刻,我的腿肚子都在打颤。

这两万块,是我爸的半条命,也是我最后的赌注。

赢了,会所嫩模。

输了……我不知道,我不敢想。

我走到柜台,把钱全部存进了账户。

然后,我坐在交易机前,手指悬在键盘上,迟迟不敢按下去。

我的心脏跳得像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我满脑子都是我爸那张失望的脸,我妈那双担忧的眼睛。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保洁阿姨的脸。

“趴得太久了,该起来活动活动了。”

去他妈的理智!

去他妈的K线图!

老子已经在地狱里了,还怕摔得更惨吗!

我睁开眼,眼神变得决绝。

找到蜀都化工,600777。

价格,两块一毛五。

我颤抖着手,输入了“买入”。

数量,全部。

All in.

当我按下回车键的那一刻,我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我瘫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完了。

听天由命吧。

接下来的几天,是我人生中最煎熬的日子。

我每天都守在交易所,从开盘到收盘,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蜀都化工,就像那个保洁阿姨说的一样,真的像一潭死水。

第一天,收盘,两块一毛五,没动。

第二天,收盘,两块一毛四,跌了一分钱。

我的心也跟着沉了一分。

第三天,收盘,两块一毛六,涨了一分钱。

我的心又被提了起来。

我就像个精神病,为那一分钱的涨跌,时而狂喜,时而绝望。

我没再见到那个保洁阿姨。

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我开始怀疑,我是不是饿出了幻觉,之前的一切都是我臆想出来的。

一个扫地的,怎么可能懂股票。

我真是疯了,竟然会相信这种鬼话。

我看着账户里那笔被套牢的资金,心如死灰。

我开始盘算着,等它涨回到两块一毛五,我就立刻卖掉,拿着钱回家,给我爸妈跪下认错。

哪怕被打死,也比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强。

到了第五天。

奇迹,发生了。

开盘后,蜀都化工依然像个植物人一样,纹丝不动。

我看得昏昏欲睡,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大概十点半左右。

突然,屏幕上,蜀都化工的价格,轻轻地跳了一下。

两块两毛。

我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紧接着,又跳了一下。

两块两毛五。

然后,一笔巨大的买单,毫无征兆地砸了进来!

屏幕上,蜀都化工的价格,像坐了火箭一样,开始往上飙!

两块三!

两块三毛五!

两块四!

……

整个大厅都还没反应过来。

所有人都盯着这支名不见经传的垃圾股,目瞪口呆。

“这……这是什么情况?”

“蜀都化工?出什么利好了?”

“没听说啊!”

而我,坐在角落里,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陷进了肉里,我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我的血液在沸腾!

我的心脏在狂跳!

涨停了!

在上午十一点之前,它死死地封在了涨停板上!

两块三毛七!

我看着我账户里,那个由绿变红的数字,感觉像在做梦。

一天,就赚了10%。

那两万块,变成了两万二。

我激动得浑身发抖。

是真的!

那个阿姨说的是真的!

她不是疯子!她是个神仙!

收盘后,我几乎是飞奔着冲出交易所,我想找到她!

我要当面谢谢她!我要给她跪下!

我找遍了交易所的每一个角落,问了所有我能问的人。

“你说那个扫地的陈阿姨啊?”一个保安想了想说。

“对对对!就是她!她人呢?”我急切地问。

“哦,她昨天就辞职了,说是家里有事,回老家了。”

辞职了?

我如遭雷击。

怎么会这么巧?

在我买入股票之后,她就辞职了?

一种巨大的失落感和一丝莫名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

她到底是谁?

她为什么要帮我?

她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一切?

我找不到答案。

接下来的日子,蜀都化工,成了整个深圳股市最亮的那颗星。

第二个交易日,高开,秒拉涨停。

第三个交易日,一字板涨停。

第四个交易日,一字板涨停。

……

连续七个涨停板!

股价从两块多,直接飙到了四块多!

我的两万块本金,在短短一个多星期里,翻了一倍,变成了四万多!

我从一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又变回了“万元户”。

整个交易所都为这支妖股疯狂了。

所有人都想知道,这支股票到底出了什么天大的利好。

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

有人说,蜀都化工被海外财团收购了。

有人说,他们研发出了什么新材料,能改变世界。

还有人说,公司地下挖出了金矿。

说什么的都有。

只有我知道,这一切,都源于一个扫地阿姨那句轻描淡写的话。

我成了大厅里的焦点。

因为所有人都记得,在这支股票启动前,只有我一个人,傻乎乎地全仓买入了。

“风哥!你他妈才是真股神啊!”

老张又凑了过来,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他在第一个跌停的时候就割肉了,完美地错过了后面的一切。

“风哥,给兄弟透个底,这股到底能涨到多少?”

“是啊,风哥,现在还能追吗?”

一群人围着我,眼神里充满了贪婪和崇拜。

我看着他们,仿佛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我什么都没说。

我说什么?

告诉他们,这是一个扫地阿姨让我买的?

他们会信吗?

他们只会觉得我在装逼。

我只能继续维持我那高深莫测的人设,淡淡地吐出一句:“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我开始变得有钱了。

虽然跟之前的两百万没法比,但这四万块,是我从地狱里爬出来的资本。

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邮币卡市场,想把那张猴票买回来。

结果老板告诉我,早就被人买走了。

我心里一阵刺痛。

我拿着钱,去商场,给我爸买了他念叨了很久的飞利浦剃须刀,给我妈买了一件羊绒大衣。

然后,我回了家。

我把剩下三万多块钱,放在我爸妈面前。

“爸,妈,对不起。”

我跪了下来。

我把所有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们。

包括我怎么亏光了钱,怎么偷了猴票,怎么又靠着一支莫名其妙的股票赚了回来。

我以为我爸会打我。

但他没有。

他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眼眶红了。

我妈在旁边,早就哭成了泪人。

“起来吧,孩子。”我爸扶起我,“钱没了,可以再赚。人要是走歪了,就什么都没了。”

“那张猴票,本来就是准备给你将来娶媳妇用的。你提前用了,也没什么。”

“只要你……能平平安安的,就好。”

那一刻,我心里的巨石,终于落了地。

我抱着我爸妈,哭得像个两百斤的孩子。

家,永远是最后的港湾。

我在家住了几天,帮我妈做做饭,陪我爸下下棋。

那是我人生中最踏实的一段时光。

但我的心,还悬着。

因为蜀都化工,还在涨。

第八个涨停。

第九个涨停。

……

在我回家的这几天里,它又拉了五个涨停板!

股价已经冲到了七块钱!

我的账户资金,突破了八万!

我开始坐立不安了。

卖,还是不卖?

这是一个问题。

理智告诉我,见好就收。妖股的下场,往往是一地鸡毛。我现在卖掉,拿着八万块钱,重新开始,已经是一个神话了。

但贪婪在心底叫嚣:万一它能涨到十块?二十块呢?

我错过了深发展,难道还要再错过一个蜀都化工吗?

我又想起了那个保洁阿姨。

她辞职了,我再也找不到她了。

她没有告诉我,什么时候该卖。

我每天都在这种天人交战中备受煎熬。

小晴又给我打电话了。

不知道她从哪儿听说了我翻身的消息。

“阿风,我……听说你又赚钱了?”她的声音有些迟疑。

“嗯。”我淡淡地应了一声。

“那……我们……”

“小晴,”我打断了她,“那条项链,我确实不知道是假的。我当时,是真心想对你好的。”

“我知道……”她的声音带了哭腔,“阿风,是我不好,我不该在你最难的时候离开你。我们……还能和好吗?”

我沉默了。

如果是以前,我可能会欣喜若狂。

但现在,我心里很平静。

有些东西,碎了,就是碎了。

“算了吧,小晴。都过去了。”

挂了电话,我没有丝毫的轻松,反而觉得更加烦躁。

我决定回深圳。

我要守着那块屏幕。

我感觉,决战的时刻,要来了。

当我再次回到红荔路交易所时,气氛已经完全不同了。

整个大厅,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蜀都化工。

它已经成了市场的总龙头,一面不倒的旗帜。

股价,十二块。

我的账户资金,超过了十五万。

我成了大厅里名副其实的“神”。

每个人见了我,都点头哈腰,毕恭毕敬。

他们不再叫我“风哥”,改叫“风大师”。

我享受着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但内心深处,却越来越恐慌。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假的。

我不是什么大师,我只是一个运气好到爆棚的赌徒。

而我的运气,随时都可能用完。

就在这时,一个消息,像一颗深水炸弹,在市场里炸开。

泰国宣布放弃固定汇率制,泰铢崩盘。

亚洲金融风暴,正式爆发。

消息传到国内,A股市场风声鹤唳。

大盘开始剧烈震荡,个股纷纷跳水。

只有蜀都化工,像个没事人一样,依然我行我素,高高在上。

甚至,在恐慌盘的抛售中,它还顽强地又拉了一个涨停。

十三块二。

市场彻底分裂了。

一部分人认为,金融风暴会蔓延,A股在劫难逃,蜀都化工只是最后的疯狂。

另一部分人则认为,蜀都化工是避险资金的港湾,是乱世中的王者,会走出独立行情。

我,被架在了火上烤。

所有人都看着我。

我的每一个动作,都可能被解读为市场的风向标。

我快被逼疯了。

那天晚上,我又失眠了。

我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K线图,红的绿的,像鬼影一样。

我突然又想起了那个保洁阿姨,陈阿姨。

她临走前,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我开始疯狂地回忆和她有关的一切细节。

她的口音,好像是……四川那边的?

蜀都化工,蜀都……成都?

我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我脑中形成。

蜀都化工,注册地就在成都。

陈阿姨,四川口音。

这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她会不会是蜀都化工的某个内部人士的亲戚?

或者,她本人,就曾经是那个厂里的工人?

这个想法让我激动不已。

如果能找到她,是不是就能得到最终的答案?

可中国这么大,我去哪儿找一个回了老家的保洁阿姨?

线索,又断了。

我烦躁地抓着头发,感觉自己快要爆炸了。

第二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了交易所。

大盘低开,一片惨绿。

蜀都化工也低开了,这是它启动以来,第一次低开。

恐慌,开始蔓延。

“风大师,怎么说?要不要跑?”老张凑过来,声音都在发抖。

我死死地盯着屏幕,没说话。

开盘后,蜀都化工开始放量下挫。

-2%

-4%

-6%

大厅里一片哀嚎。

“完了完了,妖股到头了!”

“快跑啊!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无数的卖单,像雪片一样砸向蜀都化工。

我的心,也跟着沉到了谷底。

我的账户资金,在飞速缩水。

十五万,十四万,十三万……

卖吗?

现在卖,我还能保住十几万的利润。

不卖,如果它跌停,甚至连续跌停,我可能又会回到原点。

我的手放在键盘上,抖得像筛糠。

就在我即将要按下“卖出”键的那一刻。

我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是陈阿姨。

她站在那里,佝偻着背,默默地扫着地上的垃圾。

她脸上那些干涸的皱纹,她那双浑浊但明亮的眼睛。

还有她那句莫名其妙的话。

“趴得太久了,该起来活动活动了。”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混乱的思绪。

我突然明白了什么。

这不仅仅是一句关于股票的话。

这更像是一句关于人,关于命运的话。

一个人,一个东西,在底层被压抑得太久了,一旦爆发,那股力量将是惊天动地的。

但是,爆发过后呢?

烟花再绚烂,也有燃尽的时候。

起来活动完了,是不是……就该回去继续趴着了?

我看着屏幕上那个不断下探的绿色数字,突然笑了。

我明白了。

我懂她的意思了。

我没有卖。

反而,我把键盘往前一推,靠在了椅子上,点燃了一根烟。

老张他们都看傻了。

“风……风大师,你……你这是干嘛?放弃治疗了?”

我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

“急什么。”

我的镇定,似乎感染了周围的人。

一些原本准备割肉的,也犹豫了。

就在蜀都化工即将要触及跌停板的时候。

异变,再次发生!

一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庞大的买单,如同一头史前巨兽,猛地冲了进来!

直接把股价从-9%,拉到了-5%!

所有人都惊呆了!

紧接着,第二笔,第三笔……

无数的资金,像疯了一样,涌入蜀都化工!

股价开始V型反转!

-3%!

0%!翻红了!

+2%!

+5%!

……

大厅里,先是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涨停了!”

“地天板!是地天板啊!”

“神迹!这他妈是神迹!”

所有人都疯了。

他们看着我,眼神里已经不是崇拜,而是敬畏。

仿佛我不是人,是神。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后背,已经全被冷汗湿透了。

我赌对了。

我又赌对了。

收盘后,我没有像往常一样接受众人的朝拜。

我默默地收拾好东西,离开了交易所。

我没有回家。

我去了火车站,买了一张去成都的火车票。

我要去找她。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不知道她的地址。

我只知道,她可能和蜀都化工厂有关系。

这就像大海捞针。

但我必须去。

这已经不仅仅是为了钱。

我想搞明白,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我想当面问问她,她到底是谁。

绿皮火车咣当咣当,开了两天一夜。

我抵达成都的时候,是一个阴雨天。

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火锅味。

我找到了蜀都化工厂的地址,那是在一个很偏远的郊区。

工厂很大,但看起来很破败。

高耸的烟囱,没有冒烟。

门口的保安亭里,只有一个昏昏欲-睡的大爷。

我递上一根烟,跟他打听。

“大爷,我找个人,一个五十多岁的阿姨,姓陈,以前可能在你们厂里上过班。”

大爷吸了口烟,眯着眼打量我。

“姓陈的阿姨?多了去了。你说的是哪个?”

“我……我也不知道她的全名。”我有些尴尬,“她……她的丈夫,是不是厂里的领导?”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

大爷“噗嗤”一声笑了。

“小伙子,你搞错了。我们这破厂,鸟不拉屎的,哪有什么领导?最大的官就是厂长,去年都得癌症死了。”

“癌症?”我心里一动。

“是啊,肝癌,发现的时候就是晚期,没几个月就走了。可惜了,老王是个好人啊。”大爷叹了口气。

“他……他姓王?”

“对啊,王建国。怎么了?”

我的心,开始狂跳。

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我可能接近真相了。

“那……王厂长的爱人,是不是姓陈?”我追问道。

大爷一拍大腿。

“对啊!他老婆是叫陈秀莲!你怎么知道?你找她干嘛?”

我感觉我的呼吸都快停止了。

“她……她现在住在哪儿?”

“老王死后,她就把厂里分的房子卖了,给儿子在市里买了房。她自己……好像是回乡下老家了吧?具体我也不清楚了。”

线索,又在这里断了。

我向大爷道了谢,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化工厂。

虽然没找到人,但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

王厂长得了癌症,需要一大笔钱治病。

陈阿姨卖了房子,但可能还不够。

她知道厂里的一些内幕消息,比如被收购,或者资产重组。

所以,她去了深圳,那个遍地是黄金的地方。

她没有本钱,只能在交易所当保洁。

她在那里观察,寻找一个可以替她完成这个计划的人。

然后,她选中了我。

一个跌入谷底,一无所有,最有可能破釜沉舟的年轻人。

她给了我一个引子,然后就悄然离开。

深藏功与名。

这一切,都说得通了。

我坐在回深圳的火车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心里五味杂陈。

我以为我是天选之子,其实,我只是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

一颗,被命运选中的棋子。

回到深圳。

蜀都化工,在我离开的这几天,又拉了三个涨停板。

股价,冲到了十八块。

我的账户资金,已经突破了三十万。

我没有丝毫的犹豫。

开盘,挂单,卖出。

全部。

就在我卖出后不到半小时,风云突变。

公司发布澄清公告:关于市场传闻的公司被收购、资产重-组等消息,均为不实传言。

股价,应声跳水。

从涨停,到翻绿,再到跌停。

只用了十几分钟。

第二天,一字板跌停。

第三天,一字板跌停。

……

它怎么上去的,就怎么下来。

甚至更快。

大厅里,哀鸿遍野。

那些曾经把我奉若神明的人,现在用一种看仇人的眼光看着我。

“风大师!你他妈跑了怎么不吱一声!”

“你不是说让子弹飞一会儿吗?我们都信了你的邪!”

“骗子!你就是个骗子!”

我没有理会他们。

我默默地看着屏幕上那根巨大的绿色阴线,心里一片平静。

烟花,放完了。

该散场了。

我把账户里的钱,都取了出来。

三十一万两千三百块。

我留下了一万块。

剩下的三十万,我存进了一张新的银行卡。

然后,我又去了一趟成都。

我花钱找了私家侦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在四川一个偏远的山村里,找到了陈阿姨的老家。

那是一间破旧的土坯房,摇摇欲坠。

我到的时候,门口围着一些村民,正在办丧事。

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向一个村民打听。

村民告诉我,是陈秀莲的儿子,昨天没了。

也是癌症。

遗传的。

陈秀莲为了给儿子治病,借遍了亲戚朋友,最后没办法,一个人去了大城市打工。

前段时间,她寄回来一笔钱,说是好心人给的,让儿子好好治病。

可惜,太晚了。

我站在院子外,看着那个披麻戴孝、哭得几乎晕厥过去的瘦小身影。

那不就是陈阿姨吗?

短短几个月不见,她好像老了二十岁,头发全白了。

我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我没有进去。

我把那张存有三十万的银行卡,用一个信封装好,塞给了一个看起来比较可靠的村民。

“大哥,麻烦你,等丧事办完,把这个交给陈阿姨。就说……是她儿子在天上,让她好好活下去。”

村民看着我,一脸茫然。

我没再解释,转身离开了。

我不知道我这么做对不对。

或许,这笔钱对她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

但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故事的最后,我没有成为叱咤风云的金融大鳄。

我用剩下的一万块钱,在华强北租了个小柜台,开始做起了电子产品的生意。

从倒卖VCD,到组装电脑。

生意不好不坏,勉强糊口。

我再也没有碰过股票。

那块红红绿绿的屏幕,对我来说,就像一个遥远的梦。

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还是会想起1997年的那个夏天。

想起那个疯狂的交易所,想起那些贪婪而绝望的脸。

更会想起那个在角落里默默扫地的保洁阿姨。

她到底是谁?是股神?是菩萨?还是一个和我一样,被命运逼到绝路的普通人?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她用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方式,把我从地狱里拉了上来,也让我看清了,这个世界上,比钱更重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很多年以后,我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孩子。

我的生意也越做越大,成了华强北小有名气的老板。

有一天,我和儿子在看电视,一个财经节目里,一个西装革履的专家,正在分析一支股票的K线图。

儿子好奇地问我:“爸,你会炒股吗?”

我笑了笑,摸着他的头。

“不会。”

“炒股,那都是神仙才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