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录:两个人,三次性骚扰
发布时间:2025-08-04 23:11 浏览量:32
图文:韩霞 来源:狗尾巴草(hanxia20181)
1
那是我到郑州的第二年。
刚上大二,从农村到了大城市,走到哪里都感觉新鲜,就算逛个公园,都感觉稀奇,能见到自己从未见过的风景和事物。
以为世界就像课本里写的那样,是非分明,善恶清晰。
却没想到,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人也足够稀奇。
当时我沿着小路走到假山附近时,一个男人迎面走来。他大概三十多岁,穿着件灰色的夹克,脸上露着,一丝坏笑。我很奇怪,根本不认识他,他为什么对着我笑。可是,就在下一秒,眼睛就看到了自己不该看到的东西——他敞开的裤拉链里,是不应示人的丑陋。
我像被按了暂停键,手脚都僵着,连呼吸都忘了。他就那样迎着我走过来,步子慢悠悠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喉咙里发出“嘘嘘”的口哨声,像逗弄小猫似的。
后来我知道了,这个男人属于“露阴癖”患者。
在小时候,我们家庄稼地的地头上,有一个大水坑。夏天每次下过雨后,坑里会存一些雨水。只要有了水,傻子就会出现。大约二三十岁的年纪,经常拿着个草绳,甩着,晃着,蹲在水坑的边上玩。
那个傻子从来都不会去招惹别人,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那时候我还小,七八岁的样子,回家问妈妈,那个人那么大了,怎么还穿着开裆裤,也不嫌丢人。
妈妈说,他傻,穿着开裆裤,不至于尿湿了裤子。
一个智障人士穿着开裆裤,大家已经见怪不怪,也能理解,傻子是不知道羞耻的。
可是在公园里出现的,穿着像正常人的人,却做着跟傻子一样的举动,他的眼神里,还包含着自鸣得意,这样的人,就是变态。
他的行为,是让别人感到羞耻,而他们,以此为乐。
当时感觉到丢人的,是我,不是他。
我视线转移到其他地方,脚步尽量放得平稳,假装什么都没看到,无声无息的走了过去。
如果放到现在,遇到这样的人,这样的事,你会大喊,报警,或者怒斥他吗?
我想那也未必,因为大部分女性遇到这种人的第一反应,是逃跑,躲开,而不是和其纠缠,如果真报了警,还要再复述一遍,这该怎么说?这种人,想想都恶心,可别再和他对质什么的了。
之后有两三年的时间,我没再去人民公园,担心还会碰到那个变态。那段时间,每次看到穿灰夹克的男人,都会下意识加快脚步。这事过去好几年了,才慢慢淡忘。
2
两年后毕业了,通过同学晓冉的介绍,进了东区一家行业报的记者站。
站长姓王,四十出头,头顶的头发稀得能数清根数,说话时总爱用手指摩挲自己的皮带扣。面试那天他说:“小苏啊,跟着我干,保证你一年就能工资翻两倍。”
上班第二周的周五,王站长说要带我去伏牛路图书城买书。他开一辆半旧的桑塔纳,车厢里很干净,竟然还有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味。我坐在副驾驶,有点不自在,原本想坐在后排座,可后面放的有其他东西。
车刚过紫荆山,他就开始东拉西扯。问我家是哪个县的,问我爸妈是做什么的,问我大学里有没有人追。我像答记者问似的,一句句捡着无关痛痒的话说。过了二七塔,他忽然话锋一转:“小苏,谈恋爱了吗?”
“还没。”我盯着窗外掠过的商铺招牌,老老实实的回答。
“那可得抓紧啊。”他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像个爱八卦的老奶奶一般唠叨着,“女孩子的青春,可都是有保质期的……”
正说着,车停了下来——前面堵车了。
夏末的午后,车厢里闷得像蒸笼,空调只出热风。站长忽然转过头,问我:“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手腕有多粗?”
我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答,他的手就伸了过来,食指和拇指环住了我的手腕,仿佛真的在帮我测量一样,说了句“看你手脖,怎么这么细,比我的细多了。”
然后极其自然的撤回手,没有一丝尴尬。
他做的云淡风轻,若无其事。然后继续谈天说地。
你好像也挑不出什么大毛病来,可就是心里像吃了一个苍蝇似的感觉恶心。
作为一个领导,怎么随随便便就对一个女下属动手动脚的,这算不算为老不尊?
当时的我感觉别扭极了,又不敢说什么。
他,太能表演了,老奸巨猾。
直到前面的车动了,他挂挡踩油门。
还有一个场景让我印象深刻,有人给他打手机,他拿的是一个大红色的翻盖小手机,他在手机里对着给他打电话的人发脾气。
回去的时候,我把车后边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坐在了后面那一排。他再问我什么,我都是简短的回答一两个字。
从图书城回来,我把采访本扔在办公桌上,转身就走。走到楼下时,晓冉给我打电话,问我工作顺不顺利,我对着话筒说“挺好的”,心里却充满了无助。
晚上,躺床上很久也没睡着,碰到这样一个领导,一点安全感都没有,还是不去了。
第二天,又跑人才市场找工作去了。
周一我没去上班。站长打来电话,我没接。给他发了个信息,说不去了。
上了几天班的工资,也不要了。
后来晓冉说,他跟同事抱怨我“不懂事,说走就走”。我没解释,也没告诉任何人那天在车厢里发生的事。
一直到前几年和晓冉说起,她说当时怎么没听你说过。
我说那时候感觉这事很丢人,仿佛自己做错了一样,小姑娘,脸皮薄,不好意思说,放不开,胆子小。
晓冉说:“前阵子碰到以前报社的人,说老王前年退休了,去年查出来脑梗,现在说话都不利索了。”
我搅着碗里的烩面,没接话。
晓冉说,你这不算啥,小菜一碟,给你讲讲我遇到的变态。
3
2002年春天,她从新乡回郑州,打了辆出租车,司机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一路都没怎么吭声。走到黄河大桥时,她忽然觉得不对劲——司机的左手没在方向盘上。她偷偷瞟了一眼,差点叫出声来。
那个男人,在做不可描述的事情。
“我当时吓得浑身冰凉,”晓冉的声音有点发颤,“想喊,又怕他恼羞成怒把我扔到桥底下。只能盯着前面的车灯,假装啥也没看见。”
她说到这里,我想起人民公园里的变态,想起秃头站长。
我以为只有自己经历过的难堪,在别人的生命里也刻着相似的痕迹。
“你说他们怎么敢的?”晓冉举起酒杯,跟我碰了一下,“开车不用手,他们是觉得女人就该假装看不见吗?”
听晓冉这样说,我表示怀疑,真的假的?开着车还能这样?他有这种功力吗?这也太奇葩了,有点耸人听闻了。
如果是真的,太肆无忌惮了。
“大概是觉得,我们不敢说吧。”
那天我们聊到很晚,说起这些年遇到的糟心事,说起那些没能说出口的“不”。
雪停的时候,街面上结了层薄冰,晓冉挽着我的胳膊,一步一步往前走。
“以后再碰到这种事,咱得骂回去。”
我点点头,说了声,那当然,本能反应。
时光长河里,我们都从二十刚出头的小姑娘,变成了四十多岁的中年阿姨。
中年女性,不会再被欺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