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盖好新房，为什么邻居不过来聊天、喝酒了？

老宅门前的槐树又抽新芽时，我忽然发现树皮上多了一道深深的裂痕。那道裂痕像极了去年春天推倒老屋时，邻居们躲闪的眼神在土墙上划出的伤口。

记忆里那间低矮的土坯房永远飘着人间烟火。每逢雨天，隔壁张叔会扛着铁锹来疏通檐下的排水沟，裤脚沾满泥浆也浑不在意；冬夜李婶总揣着烤得焦香的红薯推门而入，木门吱呀声里裹着腾腾热气；王伯家酿的米酒在褪色的八仙桌上流转，酒香混着蝉鸣，醉了整条青石巷。那时斑驳的墙皮常被说笑声震落，可谁会在意呢？漏风的窗棂里盛满月光，足够照亮所有人的笑容。

当我买了宝马X5，当贴着白瓷砖的三层小楼拔地而起，我发现青石巷突然变窄了。铝合金窗框折射着冷光，把阳光切割成锋利的碎片。张叔不再赤脚踩在院里的青苔上，李婶的红薯用塑料袋装着放在门廊，王伯看见停在院里的宝马车会默默绕道。那些曾肆意流淌的烟火气，突然被崭新的防盗门锁在了外面。

今年除夕，灶台上的腊肉炖得酥烂，米酒在青花瓷坛里咕嘟冒泡。我挨家挨户敲门，说辞在寒风中结出霜花："家里菜烧多了，来喝两盅吧。"张叔摸着新砌的院墙说瓦片铺得真齐整，李婶夸宝马漆面亮得像镜子，王伯的儿子在广东打工还没回。夜色里，十二道菜在保温罩下渐渐冷却，新买的液晶电视放着喧闹的春晚，映得满室冷清。

月光依旧爬上玻璃幕墙，却再难找到敞开的窗。我想起老宅门楣上那道裂痕，终于明白有些距离不是砖瓦能丈量。或许真正需要重建的不是房屋，而是那扇永远虚掩的柴门——它曾让所有疲惫的灵魂都能循着灯光，找到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