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 普 | 专家提示:频繁的自伤行为是抑郁障碍和自杀行为的强预测指标

发布时间:2024-11-20 10:33  浏览量:8

NSSI

如果你走入精神专科医院的门诊大厅,你会在那些不安等待的人群中,发现一些稚嫩的面孔。在他们天真笑容出现的一瞬,你能感受到他们眼神中隐藏的悲怨和惶恐。而揭开他们的袖管或裤管,你能看到各类或新或旧、深浅不一的伤疤,这些沉默的伤疤仿佛诉说着孩子们震耳欲聋的痛苦。作为一个观察者,更作为一名精神心理从业者,我们常扪心自省:我们听懂孩子们的呼救了吗?

非自杀性自伤(Non-suicidal self-injury, NSSI),指在没有自杀意图的情况下,直接而刻意地对自身组织造成轻到中度损伤的,且不被社会接纳、认可的行为。该行为具有反复性、间断性、蓄意性等特点。自伤行为种类多样,不单指切割伤,也包括刺伤、烧灼、击打、吞异物等。青少年是 NSSI 的高发人群,在青少年中的发生比例为7.5%~46.5%,而在成人中该行为出现概率为4%~23%,远低于青少年群体。也就是说,每13个孩子中就有至少一个孩子被发现自伤行为,而 12~14 岁是自伤出现的高峰年龄。

青少年脑发育过程中,负责情绪体验的边缘系统在15岁基本发育完成,而负责调节情绪的高级认知功能需要25岁左右才能基本发育完成。这种脑发育的不均衡性导致一个客观现象必然存在:青少年体验情绪的能力远远高于调节情绪的能力,这与心智化概念的提出不谋而合。青少年时期与情绪处理有关的脑区(如前扣带回、杏仁核等)发育迅速,使得他们的情绪更加敏感,反应更加强烈深刻。在NSSI青少年群体的病理学研究中发现,自伤的青少年在涉及前额叶-杏仁核和皮层-边缘系统的神经网络的结构和功能上可能出现异常,这也进一步扩大了脑发育层面的情绪管理功能缺陷,使孩子不知不觉戴上了“负面情绪放大器”。

很多家长老师默认青少年应该发育出调节情绪的能力,从而对青少年的消极思维和问题行为存在误解与排斥,甚至会用说教惩罚等手段企图减少青少年问题行为的主观蓄意性。从脑发育的不均衡性角度看,我们应该对青少年非自杀性自伤行为有更为深刻的理解,在孩子们还不具备足够的心智化能力去处理负面情绪时,伤害自己的身体似乎是他们能寻找到的最快速便捷的宣泄方法。

剑桥大学一项针对青少年非自杀性自伤的队列研究已经明确揭示:频繁的自伤行为是抑郁障碍和自杀行为的强预测指标这意味着,我们不能仅把非自杀性自伤看作问题行为,而要去探寻问题行为表征背后的本质问题,孩子是否存在被我们忽视的抑郁症状或自杀企图,是我们要重视的。

孩子的自伤行为是否是在提示着我们需要给予孩子更多的关注?

我们是否在青少年面对情绪困境时认真倾听、共情?

我们是否教会了孩子们辨别、处理负面情绪的有效方法呢?

从这个层面,我们应该把孩子的行为问题理解为孩子的呼救行为,孩子用问题行为表达内部困境,寻求外界帮助。

从心理动力的广义理解,任何个体的言行都有其必要性,也就是说人不会无缘无故做一件事。从这个层面我们也会得出,青少年非自杀性自伤行为的出现一定满足着他们的某种心理需求,他们一定从这种危险的行为中获得某些益处。下面着重分享一些NSSI行为背后可能的获益动机。

第一,从情绪本身的需求去理解。

当青少年体验到能通过疼痛来释放内部那些不能被名状的负面情绪时, 用自伤来调节情绪的模式就被固定下来,因而NSSI的情绪调节模式就应运而生。这种歪曲心理模式的产生必备几个要素。

首先,负面情绪的强度足够大。最常见的负面体验是焦虑、愤怒、抑郁、孤独和无意义感,当这些体验足够强烈时,释放情绪的紧迫性会促使青少年主动寻求解决。

其次,情绪的主体也就是青少年存在一定程度的述情障碍,如情绪的体验、分辨出现问题。当孩子无法辨别清楚此刻所产生的强烈负面情绪,就导致无法合理表达,用躯体化、自伤等扭曲变形的方式宣泄的可能就大大增加。

最后,才是干预手段是否合理、可及。所以由上述分析可知,在青少年的非自杀性自伤问题中,干预手段的施予远没有增加孩子述情能力重要。这也是为什么近些年来由英国心理分析学家彼得·福纳吉所提出的“心智化”概念越来越被重视,孩子的情绪体验也需要心智化加工,经过心智化情绪的过程使孩子真正成为情绪的主人。

第二,从人际关系的获益来解读。

类似分离转换症状以及边缘型人格障碍的攻击行为,有一类NSSI青少年用自己的问题行为对周围的人际关系实施控制。这类行为的一个重要特点就是展示自伤成果,而不是隐藏它们。当这类孩子在家庭、学校或者网络关系中体验到受挫时,NSSI行为就会产生,他们通过自伤巧妙地把自己变为“受害者”,他们会通过向“施暴者”(通常是父母、老师、同学、网友)展示伤口,让“施暴者”产生内疚感,从而改变周围人对待自己的态度。当然,也有一部分孩子通过展示自伤伤口来博取眼球,他们在观众的惊呼、恐惧以及关心中体验被重视,这种自伤行为与获得奖励相关联。这是一种充满了戏剧化的控制过程,而且我们发现这样的控制与被控制的关系可能充斥在青少年患者的原生家庭中,往往与不安全的依恋模式有关。

第三,还有一类NSSI的行为帮助青少年建立与自己的关系。

有的青少年通过自伤行为与自己的身体建立惩罚或奖励性的关系,他们通过对身体实施的奖惩来雕塑自己的行为。也有一部分青少年抑郁症患者会出现一种特殊体验,我们精神病学界称之为解离症状群,这种症状表现为对身体或外界的麻木疏离感,严重时无法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即主观意志和身体感受完全分离开来。当解离症状出现时,孩子们对身体失去掌控和感受能力,导致很多孩子会用自伤行为产生的疼痛重新建立自我意识与身体的联结,这类症状产生多与抑郁症等情绪障碍相关,救治需要精神科专业医生的帮助。

第四,还有少部分的NSSI行为缺乏内部体验,仅与强迫或强制性行为有关,这类患者要做重型精神疾病相关的筛查与评估。

非自杀性自伤问题在青少年人群中的成因十分复杂,循证依据较少,诊治过程中需要评估和辨别的内容相当丰富,绝不是单一学科知识储备可以解决的问题,需要精神病学和心理学界的联合诊治。治疗模式以精神病学的症状评估为核心,持续的心理咨询或治疗为重要手段,在程度严重影响功能或伴有思维或情绪症状时联合精神科药物治疗,也可联合物理治疗手段,如神经调控治疗等。

在此也呼吁家长、老师和精神心理从业人员,让我们读懂孩子们的呼救,要保持对非自杀性自伤青少年的理解,洞悉他们内部激烈的情绪反应,原谅他们在处理负面情绪时的急不择途,教授他们如何做情绪的主人,帮助孩子们一起走出这个成长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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